拨开前头堵成麻团的人群,林怿只看到一副可怖的尸体。花样繁杂的戏服下,掩着一张惨白的脸,曾经的淑贵妃有多嚣张,现下的处境就有多惨。听着旁边宫女叽叽喳喳的议论,林怿的心像是打翻的酱油罐子,不知是何滋味。
昨个还活生生唱戏的一个人,今个就僵成一具尸体。宫女太监们堵在冷宫的正殿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顿时没了个主意。人是皇帝赐死的,尸体该怎么办呢?
众人惊慌乱了分寸,关键时刻还是偏殿的宁贵人指了明路。
“去请皇后娘娘来。”
这才有人去禀了景仁宫,用帕子盖住淑贵妃的面孔。
林怿在混乱中把宁贵人请回了偏殿,不让她趟这趟浑水。“小主,您还是别出去吧,淑贵妃她……”
宁贵人幽怨的眼神瞧了眼外头,之后缓缓的闭上门窗。说道:“她是个痴情人,可惜痴心错付薄情郎。”
林怿疑惑,“这话怎么说,明明昨个还好好的,怎么皇帝突然就赐了白绫。”
宁贵人虽然身处冷宫,但在宫里久了也摸清了皇帝的几分脾性。淑贵妃看似得宠,可本质上在她肚子里的龙胎,假孕一事触及皇帝的逆鳞,就算她再有本事,也难以翻身。
冷宫里,尽管林怿算得上是半个自己人,但言多必失,宁贵人也没再继续讲下去,换了个理由支走林怿。“上次杜太医开的养颜茶甚好,你再去替我抓几副。”
林怿也不想待在死了人的地方,正好借着拿药的名头去找小夏公公。这一去反倒错过了皇后的仪仗。
太医院内,林怿将这些天发生的怪事一一道给小夏公公听。“还记得咱们打的赌吗?”
“当然记得。”
“淑贵妃死了,死的蹊跷。”
“哪里蹊跷,这事不有头有尾的吗?”
“怪就怪在皇帝在发现假孕时没赐死她,公公您也说她三日内就能出冷宫的呀。”
小夏公公道:“是啊,死了就横着出冷宫,我也没保证她一定会站着活着出冷宫呀。”
林怿从这话里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莫非公公知道这里头的蹊跷。”
小夏公公立马撇清身上的嫌疑,“人是皇上赐死的,和咱家有何关系。”
“当前迷雾重重,还望公公指条明路呀。”
林怿边说着,边拽紧小夏公公的衣袖。
小夏公公听到这放下手里面干活的家什,悄悄拉着林怿进了里屋,谨慎地闭上房门。
“按理说后宫不得妄议前朝政事,我见你是信的过的才讲于你听,出了这个门把知道的事往肚里咽,打死都不能说。”
林怿对着小夏公公做了一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来证明自己嘴严。小夏公公这才如实说道,“前天皇上的暗卫接到密报,淑贵妃的兄长在边疆起兵造反了。消息传到内庭,皇上本想看在与贵妃多年的情分上饶恕她一命。可前头刚出了假孕一事,后脚手持兵符的镇边大将就起兵造反,搁谁心里都膈应的慌,更不用说皇上了。”
林怿听了这番话有些迷糊,“仅因前朝事,皇帝就赐淑贵妃白绫,我明明瞧见他俩情深意重,以琴寄相思。”
小夏公公笑了,敲了敲林怿的脑壳,“你个傻乎乎的小林子,帝王家哪里来的真情,只不过是利益的取舍罢了。”
林怿还想继续问道,却被小夏公公堵了嘴。“淑贵妃野心大,若是她愿意安分在冷宫里待一辈子也撞不上这些事,怪就怪在她的矫揉造作。皇帝担心乱臣贼子不斩草除根,难绝后患。”
林怿朦朦胧胧间好像明白了个中缘由,只是一点还不甚清楚。“照您这么说,皇帝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了?”
小夏公公疑惑道:“什么是渣男?”
林怿没法给小夏公公解释清楚,心里面反倒有些其他的担忧。淑贵妃进了冷宫直接被赐死,宁贵人虽然没死但也蛮危险,照着这个逻辑,她还有机会出冷宫吗?
林怿问出来心中的疑惑,“公公您觉得宁贵人还有机会出冷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