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恺和何辉及技术处处长张培民跟万方主管业务的两个老总,在四季青吃完饭后,对方说去红韵再嗨一阵儿,沈正恺喝的肠子都快吐出来了,但油船的事只谈了一半,无奈下只好陪着去了。
坐到车里,何辉给他递过来一粒酒保,沈正恺摆摆手,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何辉打开一小块车窗,微湿的海风一下吹了进来,“那俩混蛋,是出了名的难搞,但我觉得咱有戏。”
沈正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何辉翘起腿,“汇通的老大跟万方的何春光是连襟,咱们厂工人的工资奖金都是开在汇通的账户上。”
沈正恺说:“盛和做生意都是靠这种裙带关系吗?”
何辉怔了怔,笑道:“还有别的,刚刚,我让小李给那俩王八蛋的车上,一人塞了一箱深海黄鱼进去,没办法啊,沈厂,市场就这么大,太难了。”
前面坐着的张培民回回头问,“大黄鱼多少钱?今春儿都没吃上。”
何辉啐了他一口,“你他妈就认吃,老子的年终奖只够买一箱。”
“我草”,张培民撇撇嘴,“也太······算了。”
何辉朝沈正恺侧了侧身,“沈厂,我还得跟你啰嗦两句,大凡做业务的,风月场上都玩儿的很开。”,他砸了砸嘴,“那俩玩意儿,也不例外,可能有点荤素不忌,但,咱是求人家呀,得跟人打成一片,不能太板着。”
他的意思,沈正恺明白,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的人,谁不是一身烂泥。
半晌后,万方和盛和的车一前一后,停在新城清秋路的那家高档会所前。
严春光摔上车门朝沈正恺走过来,“听说沈厂是知识分子,还是从大上海来咱这儿的”,他斜了一眼会所最上方的灯牌,上面的红韵俩字儿,在夜色下就像女人的身姿一样娇媚,“去过这种地儿吗?”
沈正恺笑了笑,“看来江南的雨太温润了,”,他转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让对方先行,“十几年了,都没把我这身村味儿给洗掉,让何总见笑了。”
何春光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沈厂这样的人物都说自己村,那我们成什么了。”,他看一眼其他人,“闰土?猹?”,何辉说:“你老哥这都知道,网瘾少年呀?”
何春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以为我老了?”,他摆摆手,“不管是工作还是床/上,哥哥都还能再战他个二十年。”
一行人听后,哈哈笑了笑。
服务员把他们带到二楼的一间包厢内,少顷,十来个穿着各式旗袍的姑娘走进来,自发的站成一排,这些女孩都差不多个子,差不多胖瘦,腰间的卡片上,标着名字,都是花名,严春光几人点好后,轮到沈正恺了,他的目光在一个穿红旗袍的姑娘身上注了注,严春光碰了碰他,“太干瘪了,搂着不舒服。”,沈正恺看的其实是女孩腰上的名字:蝴蝶兰,那是他妈妈还有云书最爱的一种花,微微叹了口气后,他用食指点了点红衣女孩旁边的一个:白芍药。
这间会所的装修,跟它的名字很贴合,大红的牛皮沙发,朱红色丝绒窗帘,就连墙上的壁纸,清雅的灰色浅水纹上,也绵延着硕大的红牡丹,乍一看有种豪华的土味儿。
严春光朝一旁站着的小伙子勾勾手指,又朝茶几上的一排雪哈抬了抬下巴,“全启开。”,他探身端起一杯酒,食指从怀里那女孩的额上一溜划到她领口,“妹妹,有个词儿,春光乍泄听过吗?”
女孩笑着把脖子上的盘扣打开,又用手往两边抻了抻,露出锁骨,严春光从钱包里捏出两张纸钞,勾着她的领子,挨过去朝里看了看,接着把钱塞了进去。
何辉哈哈笑着说,“严总,您,您”,他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个。”
沈正恺扯下来领带扔在一边,端起酒跟严春光碰了一下,“严总,万方的油船,我们设计了两套方案”,他看一眼何辉,何辉正想开口,严春光就说:“沈厂,先尽兴。”,他喝了口酒,用食指挑着身边女孩的下巴,嘴对嘴给她喂了进去,沈正恺倒吸一口冷气,慌忙按住胸口,他怕吐出来。
女孩咽下酒冲严春光柔柔的笑了笑,严春光咬着她的耳朵问,“甜吗?”
,女孩羞涩的点了点头,这时,沈正恺摸出烟咬上一根,白芍药很有眼色的打开火机给他点上,顺势枕在了他的肩膀上,娇娇怯怯的说:“先生,您应该读过很多书?”
沈正恺挑眉看了她一眼,像在询问,白芍药把手放他大腿上,垂着头笑,严春光说:“老弟,听出来了吧,芍药妹妹在变着法儿的说你清高呢。”
芍药妹妹,真他娘的村,沈正恺笑着吐出一口烟圈,问她,“是吗?”
白芍药故作生气的剜了一眼严春光,“我可没这意思,我只是瞧着这位先生相貌干净,想来只有读过书的人,才会有这个样子。”
严春光一手搂着红玫瑰,一手沿着她的旗袍开叉往里伸,“那我们呢,白妹妹,跟沈厂比是不是特像刚从扫盲班出来的?”
沈正恺拿开白芍药的手,端起酒杯,看一眼严春光笑着说:“严总这是在骂我呢。”,他抹了一下嘴角,招呼过点歌台前的男服务生,问严春光,“唱一把?”
严春光歪着胖脑袋想了想,“就,就那首,上过春晚的,《今天你要嫁给我》,特别好听”,他问沈正恺,“我俩合唱?”
何辉噗的一声,一口酒喷了出来。
沈正恺忍着发胀的后槽牙,站起来脱掉西装外套,他想,为了这个小破船厂,不光皮相,妈的,他连尊严都得搭上,他接过服务生手里的话筒,看一眼严春光,“来吧。”
坐在回程的车上,沈正恺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突然嗤嗤笑了几声,他捶一把何辉,“我跟那个死胖子唱歌的事儿,你俩”,他又拿手指了指张培民,“别给我到处叽歪,否则,老子人都不要做了。”
“嗐”,何辉架起腿,“我们说这干嘛,男人的心酸,咱彼此知道就行,别看严春光从咱这里吆五喝六的,他,tā • mā • de,在万方老大那儿,他照样得当孙子。”
沈正恺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膝盖,“不管怎样,这一单总算是拿下来了,抛去费用,咱到手能有多少?”
“大概?”,何辉想了想,“一千五、六百万吧。”
“直”,沈正恺拍了把椅背,“你明天一早就带人去万方签合同,一刻都不能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