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白绯没等她姐表示什么,她先走近顾颂身旁,扫一眼他的瑟,把一根手指抚上去,古瑟发出流水潺潺的迅速短音:“怎么,你不认同我阿姐的美貌?”
这声瑟音加剧了一种逼迫感,她们强烈要求顾颂在这声音之后称赞白容的美貌。
顾颂很不乐意他的古瑟被这样刁蛮的女人乱弹,他立刻摇头,避开白绯目光,将一块月白绫盖上他的瑟,放平这块绫的时候两手端平,自然就用手肘扫开了白绯的手。
白容看她妹妹无法说的动这人,她又冲着顾颂白泓说一遍:“那就去乞伏植那里,给我探个口风呗,他不紧着时候提亲,我只做打算也要心里有个谱啊!”她鲜少地以同等身份商议的口吻这样对顾颂。
白泓不是那种自来熟地主动结交权贵的人,他也不愿意学阿舅那套攀附功夫,他一为难就不说话。
石嫣然也是手里翻着乐谱沉思不语。只有顾颂悠然抬起头对白容说:“还不如等我们出春之祭的大乐,那时候必定能遇上二王子的。师兄,若是是那样,还需要找个借口靠近二王子才成。”
本来,白容这样贸然致使白泓顾颂去二王子府,是很牵强的做法。白容听顾颂这样一说也就顺势对白泓:“这样也好。”
顾颂以前避讳与白容说话,现在觉得,想不到她真的也会这么自卑。他替师兄对白容白绯说:“我们会尽量争取遇上二王子。”
看着阿兄的紫檀木大屏风都折起来了,人家预备要出王室的春之祭大乐,白容也不好再多停留,拽着白绯就出来泓芳居内院。
出了泓芳居外院,走上楼梯,白容问白绯:“你就那么在意顾家那个破落子弟?”
白绯眼睛望着二十尺外的那扇窗,以手指横在唇上示意白容小声点。
“就是看着他做事认真踏实,奏瑟的时候专著到台下所有女人都看着他呢,与其被旁人觊觎,那还不如被我看着得好,阿姐你说对吗?”白绯对顾颂是越来越心动。
她真的对妹妹的眼光感到忧虑,这时候居然看上了无依靠的破落子。
白容眼角翻了翻,不以为然也不表示此事,仅对白绯说:“回家吧,等着也看着姨母今日还有什么叮咛的。”
白绯一想到姨母冷月淑还在家里,她就浑身来劲头:“对,我也要跟着阿姐你练习顶萝行路。”嫁给高门就是姐妹二人的理想。
泓芳居内,石嫣然对奏不成就返回了咏雨阁,穿过他家院门进入木料房,遇上拄着拐杖的哥舒夜,两人一起刨起干树枝来,也翻看玉器制作的书卷。
申时正,顾颂白泓琴瑟对奏到两腿发麻,他们撑着伞,一路步行到东街欣荣琴坊。
天上雪花已经从粉末变成了小羽毛絮洒落在地,京城的居民驾车骑骡子小心地走在路上,骡马铁蹄响彻出来的“嘚嘚”声,巡弋都城的士兵三人一组踏在积雪上发出厚实的“咯吱”声。
这些景象看在顾颂的眼里,他似乎嗅出了不寻常。类似于广武城的那种紧张气息,他还历历在目。
今日师兄弟都穿着石令婉新作的短袄,白泓干脆就带着顾颂径直走入琴坊店门。
店堂内进来逛的客未因这雪天减少,白泓看那情形明白这都是慕名而来,就算不买也来看看的人。这是个好事情好兆头,商人的商机就是这样的开始。
他们看着两名仪表清雅的公子进来,下意识地掏出银袋子:“伙计,我要那个洞箫!”
“店家,你那把三弦子给我说个价嘛!”
他们仿佛不这样就没法表示出仰慕,那是对他们在上元节竟乐中对白家乐班倾倒性的仰慕。
顾颂有些好奇扫了几眼,这种仰慕,白泓是见多了也无所谓。
他脱下外袍交给店伙计,走近待客的内室就看见了宁潜那鼠辈。
外形总给人冷又横的白季旺,他照例待宁潜如上宾,亲手为他奉茶,此人一身官制紫衣大衫,那双老鼠眼不时地瞟向店堂内镇店的古琴“神农”。
到了这欣荣琴坊内了,宁潜还端着昔日那副高人一等的架子,看见白泓进来就眼睛眯着说:“你小子这回承载圣恩可不要得意,我今日就特地绕过来告诫你的,这你得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