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抬起略显无神的眼睛,仔细地打量一番,良久才叹息道:“你长大了,跟你皇兄倒是有些像了。”
刘氏并非邢琰的生母,其生母在他五岁的时候就病逝了,之后是刘氏将他带在身边养大。虽然刘氏不曾少他吃穿用度,也并未苛待过他,但刘氏对他,也算不得喜欢和疼爱,刘氏只是完成文帝的嘱托,将六皇子养在身边罢了。
可即便如此,邢琰心里也是对刘氏敬重非常的,只因刘氏是大皇兄的母亲。
邢琰之大皇兄,刘氏的长子邢尧,对他从来像是对待亲弟弟那般疼爱呵护,邢琰在刘氏那里所受的忽视,在长兄这里全部得到了弥补。他所有快乐童年,都是兄长和父皇给予他的。
“你皇兄长你九岁,十年前,他就如你现在这般,威武高大又不失善良仁慈,他是靖国未来的希望。”
刘氏说着说着,眼泪无声地落下,她也不自知,只是无神地盯着一处地方回忆:“你皇兄登基的时候,还颇为遗憾,说应该把你留在身边,你那时候还未及冠,你皇兄总惦记着给你戴冠。就连他…也记着你的生辰。他到死,都记着还未给你戴冠。”…
刘氏被回忆戳中了痛,空洞的双眼忽然迸出厉火,怨恨地盯着邢琰,指着他痛斥:“你兄长待你如何你心里比本宫还要清楚,可你却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曾相见,你如何对得起他对你的诸般疼爱。他到死,到死都还记着你,遗憾来不及给你戴冠。”
她越说情绪越激动:“所有好东西,他都让给你,所有给你气受的人,他都私下里去惩罚还不让你知道。邢琰,你没良心,你没良心,纵本宫对你不闻不问,可你兄长,他待你,比亲兄弟还要好,然你十年没有任何音讯,你哪怕是回来看一眼他的陵墓,本宫心里也好受些,可你竟不闻不问。”
刘氏哭得呼天抢地几欲晕厥,捏着心口哀痛哭嚎:“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怎舍得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门外侍立的两个老嬷嬷闻声赶紧推门而入,一拿香炉一拿扇,给刘氏闻着安神香打着扇擦着汗,心疼不已。曾经震慑六宫的后宫之主,如今只是个丧子的可怜老妪,再无当年的半点威仪。
两位嬷嬷搀扶着刘氏进了内室去休息。
邢琰浑身僵硬地坐着,许久,才两手撑着扶手起身,他摸着阵阵作痛的额角,手上青筋凸显,想要走出这令他窒息的房间,却一阵眩晕,一步也迈不动。
他脸色惨白,颤抖着,几不可闻地唤了声“铜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