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笑着对他说道：“我还以为，你以的品性，会说出‘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饶我一命吧’这样俗套桥段的话呢。”
韩琛也笑了，是惨笑。
早在数月前，这个男人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威胁着韩琛让韩琛告诉他无涯的下落之时，他就没指望过自己能够活下来。
无涯是紫微真人的暗子，无论黑衣人到底有什么目的，都势必会牵连到紫微真人。
可他无法反抗，他感受的到黑衣人那种无与伦比的压迫感，比他皇城中任何的修行者都要强大。
他心里清楚的很，就算他为了守住机密当场个自杀，哪怕动手动的再快，都能被黑衣人立马制止，然后用搜魂术找到他想要的信息。
既然如此，不如体面些。
黑衣人不用搜魂术，那韩琛便苟活着。
但到了这最后的关头，那像是信物一般的血印已经按了出去，韩琛知道自己对于黑衣人来讲已经没有了半点价值，所以他想在死前知道一件事。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让我死的明白一些，可以么？
“想要干什么……？”黑衣人呵呵的笑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然后他猛地俯身凑到了韩琛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韩琛的表情在听到这几句话后变得极为精彩。
先是因错愕而愣神，而后他讶异的瞪大了双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然后他脸色惨白激动地语无伦次，嘴唇控制不住的发抖，最后他颓然的瘫倒在地，眼神迷离，似乎在为自己的失职所产生的影响而懊恼悔恨。
“放心，我不会杀掉韩琛的。”黑衣人笑着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脸慌张的韩琛，心情更是愉悦，“你要替我保守秘密才是。”
“什么？”愣了片刻的韩琛方才醒过神来，黑衣人在他耳边低语之事已经把他震惊的无法思考，渐渐重新运转起来的大脑似乎无法理解黑衣人方才所说的话，或者说是不敢相信，于是他又问了一遍，像是确认：“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不会杀掉韩琛的。”黑衣人笑道，为他解释起来，“杀掉韩琛暂时对于我来讲是百害而无一利的，朝野上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韩琛韩郎中韩大人你，若是你突然消失不见，岂不是会打草惊蛇，坏了我的大事？”
这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瞬间让韩琛冲昏了头脑，他满脑子都在想着，若是此时苟活一命，或许日后有机会向紫微真人传达消息，将功补过，完全没有意识到其中蕴含的杀机。
他连滚带爬的拖动着酸软的身体重新跪坐在地，对黑衣人摇尾乞怜般的行礼说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什么？”黑衣人像是没听清一般，他再次俯下身子，一把扯住韩琛的头发，将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韩琛只觉得自己方才的喜悦之感被黑衣人这么一拽，全部晃出了脑外，他陡然清醒过来，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一身冷汗。
“你说什么？”那张玄色面具几乎贴在了韩琛的脸上，黑衣人的声音还是那般的清朗，像是明媚的阳光，可他的话语像是冰冷的寒息扑面而来，“我可从没有说过不杀你啊。”
彻底清醒过来的韩琛仍是不明所以，黑衣人那有力的手掌已经扣在了他的天灵盖上，不知他动用了什么神通术法，只见一圈圈波纹从韩琛头顶生产，被黑衣人吸入体内。
“我说的是不杀‘韩琛’。”黑衣人另一只手放在了玄色面具上，吧嗒一声，是金属扣子崩开的声响，他将面具拿了下来。
韩琛看着黑衣人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眼睛瞪得宛如铜铃一般，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黑衣人他有着两条寡淡稀疏的眉毛，一对狭长的眸子……这分明就是韩琛的脸！
韩琛难以置信，他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在照镜子，能让他从这种梦幻的感觉中找到唯一真实感的就是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此时正在笑着，那愉悦的表情与自己现在面容决然不同。
还未等他想明白这一切，他听到了啪啦啦的，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声响。
眼前的那个“韩琛”嗖的一下子变矮到脱离了他的视线，就像是钻到了地底下一般。
于是他向下看去。
只见一具身穿绯色官袍，腰间系着一个银鱼袋的无头尸体倒在了血泊之中，颈腔处喷薄而出的鲜血像是盛放的烟花。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韩琛”无比愉悦，他的笑容更加灿烂，以至于嘴角都快要咧到了耳根，一张一合，像是在无声的高歌，他提着韩琛的头颅，挥洒着鲜红的腥臭的血液，翩翩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