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逼近的王城豫,冬日山野的风清楚带起了他额边碎发,实现被割裂成两半。
无尽黑暗里,他举起长刀。
贺淮以她为信仰完成了最后的使命,而徐安还要如蝼蚁般缩在角落里,双手沾满鲜血继续残喘。
他等这一刻,很久了。
……
钟盈没有回房间,而是整夜坐在崔知易的床榻边。
外头的烟火起了灭,灭了起,屋子里的灯火熄了,便只有一轮水蓝色的月亮。
崔知易一直未醒,钟盈看着他的脸在月色转移的光线里扬起,一侧的镜子里烟火也从明亮至寂灭。
月亮在下去,太阳在上升。
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整夜停不下来。
视野里也几乎都是散乱的痕迹,至后半夜,瘾症又涌了上来,她攥紧了崔知易一角的被褥,咬着牙不敢发出声。
思绪被漫长的痛苦打断,她时而想到了近在咫尺的焉都山,又想到了柳绿花红的江南,满城灯火的邑京城,忽然都成了结冰千里的河流,最后都成了莽莽荒原……
她大喘着气,试图尽力将那些走马灯似得记忆留住,手指攒得愈紧。
“三,三娘?”直到有人唤,她恍惚抬起头。
崔知易的脸略有苍白,却还是支起身:“三娘,你是不是又犯瘾症了?”
他这一声询问,那痛苦在忽而退去,她摇了摇头。
“你没事吧?”钟盈凑近些,试图仔细打量他的脸,“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崔知易摇头,“那日夜里我出门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谁知在走了一步便昏了过去……”
他挠了挠头:“别的事,我就记不清了。”
“三娘,你真的没事吗?”他语气担忧,“你这瘾症……”
“我没事,”钟盈站起身,“再修整几日,我们出关吧。”
“出关?”崔知易愣了半晌,“这么,这么快吗?”
“你在凉州还有别的事情要办么?”钟盈问道。
“我?”崔知易摇了摇头,“我以为,你有什么事……”
“我没有了。”钟盈低下头,“早就不该再有了。”
“你的药用完了,我再去抓些来。”钟盈道。
她往外踏了几步,忽而又被身后的人唤住:“对了,三娘,我前些日子寻人替你配了压那瘾症的药,就在我那书案下。”
“那药是……”
“我知道了,”钟盈止住了他的话,“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