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钟盈方才系得过紧,那裸露处竟留出些蹭红的痕迹。
“你!”孟诩似有些恼了。
钟盈却朝后一扬手:“孟郎君,你请先出去吧。”
她是对着孟诩说话。
孟诩的瞳孔微震,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低头额首,神色带了抹寂寂,然后一叉手,折身退去。
屋子里一时只剩下钟盈和荀安。
阁子里突然的安静,才让钟盈分出心思细细观察少年的五官。
他生得有些女气,五官皆很细薄,一双桃花眼像是春色水潭般轻缓多情,此刻混着灯火,如同一张秾丽工笔画浸入了水里,影影绰绰,很是勾人。
她在这张脸上,看不到一点将门之后的俊阔豪气。
眼前的少年好像并没有察觉到身上的疼痛,只是靠在圆枕上,目光松散望着钟盈,带着些迷离光色。
“你平日住在哪里?”钟盈意识到这少年看着她实在有些久了,她下意识身体后仰了些,脸上试图恢复方才的镇定。
“酒肆柴房、道观庙宇、或是哪个郎君们的···”
“我知道了。”
少年还未说完最后几个词,钟盈立刻制止了他。
少年好像也不在意自己的话被打断,神情间并无任何悲廉,只是这般不痛不痒地陈述事实。
“贵人若是想让我服侍你,怕是得等些日子,我这伤还是有些不便的。”少年补充道。
钟盈看着他的脸,竟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话。
她被这少年莫名的言语有些恼,转念又觉得眼前这人很是可悲。
在这之前她想象过无数种荀安未完全黑化前的模样,如今真正见到,才发现他和她所想象的全然不一样。
无论旁人与他说什么,他都像是隔着一层薄雾与人对话,让人猜不透那背后究竟是一幅怎样的表情。
她阖了阖眼,唇瓣微微动了动,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上他琉璃色的眼睛,恳切道:“若我说我能让你不再颠沛流离,你可愿意跟着我?”
她神情很认真,烛火映衬在墙面上的投影心虚地晃了晃,但钟盈眼底的光丝毫未灭。
少年看着她的脸,他似乎露出细微的怔色,片刻的疑惑却又像薄线一般脆弱可断,接而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贵人观中缺乐人?”
这回钟盈倒是一愣,乐人···
大齐乐人是贱籍,她未曾想到这位反派未曾完全黑化前,竟从将门虎子成了乐人。
高高在上的少年郎君被折入尘埃,也不知其中经历了何种屈辱,才会成为眼前这番全然不在乎的模样。
“若是贵人缺乐人,我想那孟二郎可比我合适,当年他可是光观壁画便能知画中人所奏为何曲,实是通音律之妙人。”
钟盈微一皱眉,这小反派是拒绝她的意思?
“但若贵人是想要买我长期服侍您,那我倒或许有几分合适。”荀安又接上话,桃花眼流波微转,就着烛火能见一汪水色。
“我····我不是····”钟盈张嘴想解释,酒阁子的门被猛烈移开,冲进好几个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