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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一轮明月悬在孤清的天宇,映照着下方寂寂山道。崖壁笔直陡峭,非修道之人难以攀援。

青衫少年踽踽独行,心道:若不是先前留下那头骡子与那老人家,只怕这山路是寸步难行。

万仞崖,危楼,声名鹊起不过十年间的事,却已名列天下三大绝地之一。

依着传说中那位宗主生人勿近的脾性,连这山岳也浸染了几分孤傲,宗门前的“登仙阶”,更是一派飞鸟灭绝、人踪湮灭的萧索,仿佛当真成了个隔绝红尘的所在。

少年眺望着山巅,仿佛摇摇欲坠的危楼,不觉想起了在崖底开酒肆的小老头,不知可是危楼的人?若是如此,方才他的那番言辞,怕是崖顶有着秘密联络的方式,早已通传上了危楼。

他不是没有想到,但无所畏惧,亦无后悔。

像他这样的少年人,想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时,总是忍不住冲动想要告诉其他人。哪怕对面是素不相识的人,仍然很难把秘密藏在心底。这就是让人羡慕的年轻人,鲜衣怒马,正当年少,仿佛还有无数的时光可以挥霍、可以犯错。

年少时,总盼着行过的地方,做过的事,能在当世留下一些痕迹。有一天,当年的人垂垂老矣,依稀还能想起他的名字,就胜过在世间庸庸碌碌多活数十载了。

在山下的酒肆,他没有说一句假话。孤身上危楼,他要寻的,是一个名动天下的美人。

华夏自古多美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道不尽千古风流。修道之人亦不能免俗,那年在江南,出身修真世家的公子哥们,品评起天下美人,恰逢歌姬沉鱼一舞,勾魂摄魄,堪称色艺双绝,歌舞冠天下。

有人戏言:“有此佳人,可称得天下第一美人?”却闻座上四公子之首的罗纨一言,语惊四座:

“天下美人,岂若兰泽?”

青衫少年在山腰拐角的陡坡前立住,抬头望向了天上的孤月。

山道静寂无声,惟有对影可成双人。

三山五岳、十大洞府,千年来的声名在当世渐渐沉寂,惟独这一代衡山清扬道观出了个名动天下的人物。

沐兰泽。

若说纵观那人惊才绝艳的一生,还有些许不遂意的,大约就是名字乃父母所赐,生来不可舍弃。投胎时就已被定下,天道亦不能逆转。

而在罗纨那一语论定“天下第一美人”之后,世人提起他的名字,仿佛总与香艳秘闻相连,能勾起旖旎的情思。这位百年前不世出的天才,恐怕最让天下津津乐道的反而都是他的风流韵事。

惟独此刻,dú • lì于天地之间的少年,忽而想起了三年前的泰山论道,那场百年来的最大盛会,沐兰泽与褰余并立于世,天下莫敢与之相争。立于万人中央光芒万丈,遥想之下,谁人能不心生憧憬渴望。

而那时“三圣”之一的晔华,只是一个站在沐兰泽身后、无人注意的小师弟。更无人料得,不过三年,他不仅跻身入三圣之一,更越过了他名满天下的师兄,继承了衡山清扬道观,天下莫敢议论。

毕竟,沐兰泽,已经死了。

登仙阶只能徒步攀爬,不可借助外物飞越,对于孤独的登山客而言,一眼看不到尽头。崖顶的危楼,远得仿佛是天上的一颗星。

“可是,星辰也会有被人摘下来的时候。”

少年人微笑着,走进了危楼,在伴他攀登了漫漫长路的月亮落到了山的那一边的时候,天色还未破晓。

“危楼”并非只是一座楼,也非世人想象中的那样神秘莫测,更像是一个群山之巅的小小城镇的缩影,依然带着人间的烟火气。

炊烟袅袅升起的地方,有着最早醒来开始劳作的人。

忙碌了一清早的厨子,一脸困惑地张望着四下:

“摆在这儿的樱桃煎、广寒糕与碧筒酒呢?是等会要送去那位公子的院子里的,难道不留神被人取走了么?”

那位“公子”,是危楼众人心照不宣的称呼,毕竟身份尴尬,如妇人一样被藏于内院,然而宗主宠爱非常,无人敢怠慢分毫。

兰苑的门扉缓缓打开,一身红衣的侍女翩然而入,如同清晨的一颗朝露,又如天边的一朵朝霞。

外院有两名侍女,大约十六七的年纪,打扫了院落,左右无事,旁若无人地说起了闲话。如清晨林间的黄鹂一般,有着独属于青春少女的朝气蓬勃。

“你猜,宗主今儿几时会来?”

“红绡姐姐吩咐了备酒,想来是要来用饭的。”

“你说宗主来得这么勤,为何从不……”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显然是咬耳朵说的。

另一名侍女听了,忍不住啐了她一口,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真不害臊!”

两人正在玩笑打闹,忽然瞥见了回廊尽头的绯红色倩影,立刻噤声,垂手立在道旁,等着那红衣女郎缓步走到跟前,喏喏地喊了一声“红绡姐姐”。女郎神色淡淡,瞧着比小丫头们大不了两岁,却似颇有威信,随意吩咐了两声,两个丫头立刻如蒙大赦一般脚底抹油地溜了。

红衣女轻叹了一声,缓缓走进了内院。她不过双十年华,声音柔和清亮,举止之间轻盈优美,明眼人可看出她小小年纪已迈过了修道的门槛,与其余侍女皆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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