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如何?张涵!你快说呀!别调人胃口。”
张涵摇头叹气道:“白挽瓷说,这要分情况看,若是好鬼,好言相劝放行便是,若是恶鬼,劝说无效,再动手剿灭。”
另外一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她是傻子吗?国子监发的书简上都有定义,鬼怪是一切邪恶、黑暗的产物,怎么会有善恶之分?标准答案写的明明白白的,她这样都能答错?”
“石祭酒也是这么说她的,你道她又如何辩驳?”张涵绘声绘色的学白挽瓷的腔调道,“人尚在世,都有善恶之分,何故人死后进入鬼界,就没有好坏之分了?好人死了变好鬼,成为土地的滋养之物,恶鬼变邪祟,出来为祸人间。你这样一刀切,那让好鬼怎么想?做好人死的快,做好鬼的下场也是死得快吗?”
张涵摇着扇子继续道:“她这样顶撞,石祭酒自然恼火,书简是石祭酒亲自编写,还能有错不成?怒斥她是狡辩,偏又白挽瓷不示弱,说石祭酒也没去过鬼界,既然没见过鬼界,如何知道鬼界是何模样?她叫石祭酒不如去鬼界亲眼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自调查了再编写书简,方才是真理。”
听他说话的几人,无不摇头晃脑的笑话起白挽瓷来。
“我发觉,她就是个刺头,宣誓大会上测灵根我就看出来了,当众质疑顾少卿拯救苍生是个笑话,还自诩修仙就是为了长生不老美容养颜,真真是个头脑空空,只在乎美貌的花瓶。”
“可不是么?石祭酒是国子监一校之长,她这般目无尊长的,一点教养也无,果真是那勾栏贱院里出来的,不入流的东西。”
“她这是博人眼球呢,你们理那东西做甚么?还是远远避开她,小心误伤了自己。”
“……”
顾少卿听众人议论着,静静的看向通天台上的白挽瓷。
她依旧是身穿红衣,鲜艳显眼,也不知头上顶了多久的碗,偶尔悄悄的抖腿放松,眉眼之间,没半点悔改的意思。
他心下思忖半晌,听张涵所说,白挽瓷句句辩驳石祭酒,倒不如大家所说的那般荒唐无理,细细想来,却有几分道理。
谁也没见过石祭酒真去过鬼界,毕竟那是通向死人的鬼门关。石祭酒不可能去过,既然没去过,他如何得来的书简上所述的定义?
鬼界可恶是真吗?
一切妖魔鬼怪,都该格杀勿论吗?
可见,书简上的定义,犹有疑问。
顾少卿思虑片刻,愈想愈奇。他生来接受的无不是书上所说,师之所教,父母经验,长辈言谈,从未有人提过,他们所言或许有误,或许失真,或许缺漏。
想到这里,顾少卿开始对白挽瓷的印象,有所改观,恍觉她并不是众人所说的那般头脑空空,只在乎美貌的肤浅女人。
石祭酒也懒得耗费自己的时间,陪她继续罚站,只是瞪了一眼,喝令其站到日落天黑,太阳下山了,方可下去。这不算完,还须得去堂室抄完一百遍书简上的定义,才能回寒舍。
石祭酒走了,众人也散了,不再围观。
白挽瓷站在通天台上,早就看见了顾少卿,心下甚为大惊,他原不是那种爱凑热闹,喜好围观之人,何故会来看她?
难不成,真让流媚姐姐说对了?
回想流媚姐姐所说的爱情理论:
既然知道烟酒有害伤身,□□会致妻离子散,为何男人却戒不掉烟酒?戒不掉风月温柔乡的女人?
女人要和男人相处,第一招便是习惯,习惯是个极其可怕的东西,习惯有好,亦有坏的。
好习惯终生难以培养,坏习惯十来日便可速成。
倒追男人,最开始便要让他习惯你的存在,不管你是好是坏,只要在他面前连续刷上十几日的存在感,倘或突然有一天,你不去了,他便自顾自的心里疑惑,思忖你何故不来?
这一想,你便在他心里留了一个影儿。
可别小看这一个影子,无种不开花,既要开花,必然下种。既然种下了,事情便成功了一半。
白挽瓷望着人群之中的顾少卿,心道流媚姐姐果然是情场高手,看来她这一颗小小的种子,算是在顾少卿的心里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