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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和的这场病持续了大概两个月,在这期间纳兰容若忙于备考故而只是托人递了书信进宫。在来往书信中,容和并未提及自己生病一事,故而容若对此事浑然不觉。
康熙在那次之后倒是再也不曾瞧过容和,这两个月内容和在下人的院子里休养身体,难得颇为自在了一段日子。
钮祜禄东珠是新晋妃嫔中最得宠的那一位,也常来乾清宫伴驾。进宫之后她生的反而要比在家里愈发圆润些,红光满面一看便是颇有福气的模样。
不过她虽然受尽恩宠,心中却一直惦记着那次雨夜康熙匆匆离开一事。
所以每次来到乾清宫,她都要特意询问容和的情况。
只是容和一直抱恙在身,她都无缘再得见。
时间一晃而过,春日很快过去,一时间便到了酷暑时分。
按照惯例,康熙会在最炎热的时候去玉泉山附近行宫避暑,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容和的身子也好全了,这些日子花溪魏珠两个对她很是照顾。饮食起居上更是格外仔细,所以她的膝盖恢复的很好。
“万岁爷已经吩咐下去咱们初五便要动身去避暑山庄了。”
花溪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轻声说道,比起花溪的兴奋劲,容和看上去要平静很多。
她养病的这两个月一直都在学习女红,如今荷包已经能绣的有模有样。
“姑姑要去多久?”
“什么我去多久,你也要一起去的。”
花溪轻声笑道,拉过容和的手来。随即抿唇道,“万岁爷今儿特意吩咐,乾清宫伺候的人都要去呢。”
“可我还在养病。”
容和皱眉,她这几日心情实在不好,的确不想出门。
“你的病一早便好了,还想骗我不曾?”
花溪轻声说道,随即有些担忧的摸了摸容和的脸。
“从避暑山庄回来之后便要科考了,到时候纳兰公子得空下来,你们二人的事情才能有个定论。在这之前呢,便先痛痛快快出去玩一场。”
容和这些日子的郁郁寡欢花溪都看在眼里,她轻声劝慰道,生怕容和拒绝。
瞧见花溪这般担忧,容和便点了点头。
“好,我同你们一起去。”
康熙此次去玉泉山,一则避暑,二则观禾。
大清朝自皇太极开始便十分重视农业,康熙更是以农为本,秉着事必躬亲的心态,每年都要去往玉泉山山脚下问农观禾。
车队出发,抵达玉泉山的行宫时已然天黑。
容和等乾清宫下人自然跟康熙分在一个院子里,这里条件自然比不上紫禁城。然环境秀美,风景宜人,刚一下马车容和便觉得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草木的香味。
“咱们先收拾行李吧,明天一大早还要陪万岁爷观禾。”
花溪不是头一次伴驾出宫了,故而很是轻车熟路。这次她同容和住一间屋子,同康熙的院落只隔了一扇小门,这样能够更好的伺候皇帝。
晚间康熙用膳,容和花溪二人在一旁伺候用茶。
钮祜禄东珠也陪同在康熙身侧,她第一眼便认出了容和,随即颇有几分诧异的说道。
“容和姑娘身子好了?”
“回禀娘娘,奴婢的身子已然好全了,多谢娘娘关心。”
容和颔首,屈膝行礼道。
东珠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容和同先前比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双眸之下有了淡淡的青色,应当是久病初愈的缘故。
“你还是要好好将养着,听闻你病的很重。”
东珠又开口说道,随即似有若无的瞥了康熙一眼。
康熙见东珠这般热情,冷漠的看向容和。
“一个奴才而已,不值得你这般关心。”
康熙面无表情,眼底也没有丝毫波澜,同两个月前全然不同。
东珠本以为康熙应当是很喜欢容和才对,却没料到他竟然是这个反应。
“皇上,臣妾只是喜欢容和这丫头,故而多说了几句。”
康熙如今的态度顿时叫东珠两个月来的耿耿于怀释然了,她也真是想多了。容和不过只是一个包衣奴才,皇上又怎么会对她另眼相看呢。
“朕知道你是好心,用膳吧。”
康熙轻轻颔首,他朝东珠扬唇笑了笑,二人的感情如今也算是不错。
然而容和却在康熙的心里看不出丝毫对东珠的情意,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在演戏罢了。
容和垂眸,并没有再说话。
用过晚膳之后,容和便也没了差事。这玉泉山的夜空比起紫禁城来说空旷许多,就连星星也更近,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容和所住的房间外头有一把大梯子,夜里容和趁着花溪睡下,便提了一壶黄酒自用梯子爬到了屋顶上。
行宫的人不多,规矩自然也没有紫禁城森严。容和心中实在憋闷,如今抓到机会自然想借酒消愁一下。
屋顶是平的,容和独自一人躺在上面,抬头便是繁星。耳边偶有蛙鸣和鸟叫,格外静谧。
酒香四溢,这是她特意求魏珠寻来的好酒。
只是酒虽然好,却十分上头。容和不过刚喝了四五口,便已然有了些许醉意。她望着夜空,嘴上碎碎念道。
“怎么非要选老娘穿越过来,这里的日子压根便不是人待的。”
容和借着酒劲将这些天的烦心事小声的说了个遍,其中夹杂着不少大逆不道的话。例如康熙一个破皇帝有什么了不起,封建主义的败落之类的。
她说的起劲,全然不觉自己的脚底下站着两个人。
魏珠头皮发麻,感觉自己的脖子凉飕飕的。说胡话的人是容和,但他觉得下一刻要掉脑袋的人是他自己。
“万岁爷,这丫头又喝多了。”
魏珠见康熙没有要走的意思,连忙轻声说道。
“她倒是馋这一口。”
康熙抿唇,后宫的女人这么多,可像容和这样喜欢喝酒说胡话的却一个也没有。
她说的那些胡话乍一听骇人听闻,仔细想来却并非全无道理。康熙饶有兴致的抬头看着她,低声道。
“你不必害怕。”
魏珠点头哈腰的笑笑,“奴才就知道万岁爷是极宽宏大度的主子,自然不会跟咱们奴才一般见识的。”
“朕只是叫你别害怕,至于其他人。”
康熙转眸盯着魏珠,眸中含着玩味的笑意。
“容和那丫头就是酒后胡言乱语,她没有别的意思的。”
魏珠急的连忙解释,额上都起了细汗。康熙伸手狠狠的打了下魏珠的帽檐,“朕岂非此等小气之人?”
说完,康熙便往梯子旁走去。
瞧他那样子,貌似是也要爬上去啊。魏珠吓得一身冷汗,赶紧凑上前。
“皇上,这可危险着呢。”
“闭嘴。”
康熙瞪了魏珠一眼,随即到也动作敏捷的爬了上去。
“你是何人,怎么敢到我的地盘上来!”
康熙刚一冒头,便听见容和大声嚷道,那模样哪里还有半点规矩。魏珠在底下急得团团转,可偏生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干跺脚。
“你连朕都不认得了?还真是醉的不轻。”
康熙原本板着一张脸,却没料到容和竟直接凑了上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辫子。
对于康熙而言,这辫子便如同老虎尾巴,平日里无人敢碰。他皱眉正欲发火,却不料容和竟笑的颇为可爱,一双明亮的眸子就这么圆溜溜的看着她,像是林中小鹿。
“你干嘛这么凶,是皇帝很了不起吗?”
容和说完,竟有些委屈的撅起嘴。
这是康熙第二次瞧见容和喝醉的模样,很奇怪,喝醉的她同平常的那个谨慎清冷的宫女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康熙爷,大清圣祖皇帝,享年六十七岁。在位时间六十一年,是中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你一手开创了康乾盛世,奠定了大清兴盛的根基,有学者称你为千古一帝。”
这些都是历史课本上对于康熙的评价,容和一字一顿说的极为认真。
然而站在她对面的康熙本人却神情复杂,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虽然你的确很厉害,是非常著名的皇帝。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个刻薄怪。”
容和红着一张脸,继续说道。
“你怎会知道朕的生平?你究竟从何而来,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