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不敢说话，惠嫔这些天来一日比一日阴鸷易怒，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菩萨人设了。
“还不快收拾了，跪在这里叫什么？”
惠嫔狠狠的踢了一脚那宫女，怒声呵斥道。
宫女吓得赶紧起身，不敢再多言，慌忙的收拾镜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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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康熙得知荣嫔怀孕一事很是愣了一阵，敬事房的人立马寻了册子来查，正巧同荣嫔最后一次侍寝的日子对得上。
她的确是易孕体质，后宫之中无人能够匹敌。
既然如此，康熙也只得破例叫荣嫔继续回咸福宫住着，等到日后孩子出生再做处置。
荣嫔又一次因为怀孕躲过惩戒，回到咸福宫后，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只不过想到惠嫔做的那些事，她依旧心生寒意。
如今她再没了从前嚣张跋扈的气焰，自然也干不出跑去翊坤宫手撕惠嫔的蠢事。
容和叫她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她便乖乖听话，当真没闹。
可她不闹，反而诡异。
惠嫔一颗心不上不下，是一日比一日难受。她终日念佛，竟也有一月不曾出门活动。
暑热过后便是立秋，如今距离赫舍里皇后去世已经三年。
中宫不可空悬过久，在太皇太后的授意下，康熙侧立钮祜禄东珠为继后。
册封典礼并不算郑重，比起当初赫舍里皇后的来说要简单不少。
钮祜禄东珠本人也兴致缺缺，她脸色苍白，那日以粉敷面都险些遮不住憔悴和疲态。
大礼过后，她便移居了坤宁宫。
坤宁宫干净整洁，一应陈设都同当年并无区别。
由于康熙顾念旧情，因此竟不准钮祜禄东珠改动坤宁宫的一草一木。
“皇后娘娘，分明是大喜的事情，您不要总是哭呀。”
搬进坤宁宫的第二日，院中的银杏便开始纷纷落叶。钮祜禄东珠站在树下，眸间便不由自主落下泪来。
她的这个皇后，根本就只是一个傀儡。康熙的冷落，仪式的敷衍，包括在这个坤宁宫所有不能动的物件都在给她原本就不算好的心情添堵。
“有什么可高兴的。”
钮祜禄东珠声音很轻，她伸手接过一片银杏叶。
“娘娘您若是不好好珍重身子，那就真的没有人给皇子报仇了。”
沈儿心疼的望着自家主子，进宫时分明是那样一个娇憨天真的美人，如今不过两年就被摧残了这般模样。
虽然穿着华丽的皇后服制，然全身上下瘦的只剩一副骨头。脸上的颧骨凸起，原本圆圆润润的一张脸此时便只剩下一张片挂在骨头上。
小姐在府中也是千娇万贵宠大的，家世又是那样的显赫，谁会料到进宫之后竟会受这样的苦。
“还没有找到人，本宫都怕自己撑不到那一天。”
东珠咬唇，手中银杏叶随之飘落在地。
甘心吗？当然不，但是她又能怎样。
康熙忌讳那孩子的长相，不准再提及。她心中有苦不能言，所谓的夫君不仅丝毫不悲痛，反而对她冷眼相待。
这样的日子，她多熬一天都痛苦至极。
“娘娘，还是先喝药吧。永和宫那边送来了极好的鹿肉。”
东珠轻轻颔首，“还是德嫔活的最为肆意潇洒。”
“娘娘又何苦羡慕一个嫔位呢，您如今才是中宫皇后。明儿她们便都要来向您请安了，多气派多有面子，小姐进宫不就是想做皇后吗？”
沈儿低声劝慰着，扶着东珠的手缓慢的往里走。
“本宫以为的皇后哪里是这个样子。”
东珠垂眸，愁绪万千。
两年时间不过须臾一瞬，然而进宫前的心绪她却已经十分模糊。
但总归不会是如今这般萧索悲戚的样子，皇后的衣裳好重啊，重的她快要抬不动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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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嫔妹妹，今儿皇后娘娘怎么瞧着那么累。”
荣嫔的肚子已然微微鼓起了，她在咸福宫养了这些日子，脸色已经恢复了从前的红润。
自从冷宫出来之后，她便三头两头往永和宫跑，还一口一个德嫔妹妹的叫，叫旁人听了还以为有多亲昵呢。
“那样重的衣裳首饰，便是本宫去也是要累趴下的。”
容和正在监督三德子他们烤鹿肉，香味四溢。
这鹿肉是康熙特意派人从内蒙收回来的，一路快马加鞭，到京城的时候还正鲜美。
容和这几日身子冷，康熙便给了她一整头。
这是宫里其他妃子都没有的殊荣，若是换做从前，荣嫔定然要嫉妒的咬牙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只需要凑过来蹭吃蹭喝就可以了。
“本宫瞧着倒不仅仅是累，竟有些不足之症的意思。这位皇后说起来也是可怜，自从那孩子走后，便再没见她笑过。”
荣嫔颇为感叹的摇摇头，见容和若有所思，便又道。
“不过说句难听的，在这宫里头谁没死过几个孩子呢。宫里本就明争暗斗，皇子夭折最为正常不过。”
容和倒是不曾料到荣嫔竟还有这般见识，说的话极为坦然。
“孩子没了还能再生，人没了才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荣嫔的孩子不少，算上肚子里这一个统共有六位了。可前头的只留下了一个长生，起先她也是伤心的，后来竟也麻木了。
容和静静的看着她，荣嫔此刻的脸格外平静。她艳丽的外表在黄昏下显得更加动人，只是眸中那一丝哀痛将她勾勒出几分苍凉来。
虽然她嘴上说的无所谓，可身为母亲，又怎会真的无关痛痒呢。
“这个孩子会好好的。”
容和低声说道，如今荣嫔所怀的是她唯一一个活到成年的孩子。日后也能算得上顺遂平安，在雍正登基之前都没怎么受苦。
“多谢德嫔妹妹美言。”
荣嫔由衷的扬唇笑了。
容和抿唇，在这一瞬间竟觉得荣嫔也是可怜的。在后宫她这样美貌无脑的性子，活的应该也不容易。
吃人的紫禁城没有叫她香消玉殒，却接连夺去了她孩子的性命。在那些早夭的孩子当中，又有多少是被人为扼杀的呢？
容和对此不得而知，她此刻只觉得紫禁城的晚风吹得很冷。
“吃鹿肉吧。”
鹿肉性热，能够叫她的心情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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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来到永和宫的时候，鹿肉已经吃完了。奴才们正在院子里收拾烤架和残羹，瞧见康熙进来，容和连忙迎上前去。
“倒是想到你是个小馋猫，没等朕来便都吃完了？”
康熙点了点容和的鼻尖，似乎是埋怨。
“臣妾一个人哪里能吃这么多。”
容和轻轻摇头，
“给各宫姐妹都分了些，最好的那块送去了坤宁宫当做是贺礼了。”
康熙饶有兴趣的打量了容和一眼，“你倒是大方，拿着朕送你的东西做人情。”
“臣妾不仅要用万岁爷的东西做人情呢。”
容和笑吟吟的望着康熙，亲手给他倒了碗茶。
“哦？”
康熙顺手接过，没听懂容和的意思。
“今儿万岁爷又翻了臣妾的牌子，臣妾没记错的话，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回了。”
容和伸出十根手指来，面色娇怯。
“你倒是记得清楚。”
康熙轻笑，容和今儿只穿了一袭薄青的衫子，外头套了狐裘。
她雪白的肌肤只露出锁骨以上的一小块来，康熙却不由联想起更加旖旎的地方。
他同容和如今愈发合拍，总有使不完的力气，自然不舍得不来。
“万岁爷，你有没有听臣妾说话？”
容和见康熙只瞧着自己，思绪却不知飘去了何方。便轻轻拉住康熙的手，在手心挠了挠。
“再说一遍。”
康熙失笑，容和如同小猫一般挠的他发痒。
“臣妾是想说，若是两情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容和抿唇，她已经不止一次劝过康熙要雨露均沾了，都要说烦了。
“你这是在赶朕走？”
康熙却一把握住容和的手，眉头微蹙。
“万岁爷是明君，不可独宠一人。后宫佳丽三千，万岁爷不该薄待了她们。”
容和叹了口气，无奈的解释。
“你果真贤德，这封号给你倒是不亏。”
康熙冷哼一声，随后松开手去。
容和冷静的看着他的阴晴不定，看着他因为烦躁打湿的衣袖，只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万岁爷亲口赏的封号自然是好的。”
康熙斜着眼瞥了她一眼，背过身去看书。
容和无奈，“万岁爷，外头天黑了。”
“朕又不是要留宿，不过是觉得你这的茶好，想多吃几口再走，你这也不准？”
康熙说着说着，竟叫容和听出了几分委屈。
她轻笑，伸手拍了拍康熙的脑袋。
“放肆。”
康熙蹙眉，容和不仅没收手，反而一把扯住了康熙的辫子。
这不是她头一次这般放肆了，康熙辫子上有一块很小的玉坠子，刻着龙纹。
她用手轻轻摸着那坠子，只觉得好玩。
“朕原是想走的。”
却不料康熙放下书，转身将容和压在榻上。
他俯身要吻，却被容和用书隔开。
“万岁爷，今儿您真的应该去坤宁宫。”
容和轻声道，断然没有新皇后继位，而她一个嫔位来侍寝的道理。
若是传到了太皇太后耳中，她难免又会吃一顿挂落。
康熙气的径直起身，从容和手中抢过自己的辫子来。
“朕走了。”
“臣妾恭送万岁爷。”
容和松了一口气，倒也不挽留。
康熙怒气冲冲的坐上了辇轿，却听角落里有奴才窃窃私语。
“听说纳兰公子回京了。”
“是吗？终于能再见到纳兰公子了！”
宫女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激动，毕竟那可是纳兰容若。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觉得妃嫔们好惨呜呜呜（除了惠嫔）感谢在2021-08-2523:43:09~2021-08-2617:52: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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