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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和望着梳妆镜前的花溪,亲手帮她带上金簪。这是花溪头一次打扮的这般隆重,金丝织就的缎子在光下折射出夺目的颜色,她的面色如同死灰。
“姑姑,咱们走吧。”
“好。”
花溪颔首,随即二人起身往外走去。
永和宫门口,三德子已经准备好了辇轿。其余人也都被支走,只有他们三人往西六宫去了。
昏暗的破落院子内,惠答应已经只剩下了一副骨头。她的病倒是扛过去了,但是实在是瘦的厉害。
她不能出院子,每日能做的便只有坐在枯井旁抬头看天。今日天气沉闷的很,乌云遮天蔽日,应当是要下雨了。
只听见大门吱的一声打开,惠答应很诧异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人来看她。
但是看清楚门口的两个人后,惠答应下意识的笑了。没有想到容和居然这么聪明,这么快便找到了自己。
然而看着花溪的样子她便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了,她脸上泛起得意的笑。
容和瞧见惠答应的笑容,气的攥紧了手。
“三德子把门关上,在外面守着,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进来。”
容和转眸吩咐道,三德子没犹豫,十分顺从的关上了院门。
“德妃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惠答应轻笑,哪怕容和再生气又如何?她如今还是皇上的妃嫔,她容和哪怕再得宠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你我都心知肚明。”
容和低声道,眼中满是厌恶和憎恨。
“有什么冲着本宫来就是,为何要这般伤害姑姑。”
“你如今是万岁爷的宠妃,你的孩子更是被人严防死守接近不得。既如此,那只能伤害你身边最亲近的人了。”
惠答应倒是坦诚,痛痛快快的应下了此事。
花溪听了此话,不由颤抖起来。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恐惧,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更可怕的事情。
“你可曾想过后果。”
容和怒声斥责道。
“德妃娘娘又能把我怎么样?我如今再不济也是大皇子的生母,就连万岁爷也要看在我娘家的份上给些薄面,你怎么敢动我?”
惠答应瞪大双眸,却没料到话音刚落,容和一个干脆利落的耳光便又快又狠的甩在了她脸上。
这一巴掌极重,她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嘴边很快流出血迹。
容和打的自己的手掌都在阵痛,可这却远远不能解气。
“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本宫不敢动你?”
容和低声道,眼中满是恨意和威胁。
这样的容和让惠答应由衷的感觉到害怕,她往后缩了缩,想要叫人,但是脖子却已经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
她慌忙的低眸,是花溪手中的匕首。
那把匕首泛着寒光,只需要轻轻一动便能将她的血肉割断。
“乌雅容和,你疯了吗!”
惠答应怒吼道,但是身体却因为害怕止不住的颤抖着。
“我可是大皇子的生母!你为了一个奴才杀我,就不怕皇上责罚吗!”
花溪听了这句话,下意识的停下了手。
她有些无助的望着容和,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确不是能够轻易动的。
如果被发现,可能容和如今的恩宠都会被葬送。
“不必怕。”
容和轻声对花溪说,眸中满是怜悯。
但是花溪的手轻轻抖动着,迟迟不敢下手。
“花溪,你可想好了。谋杀后妃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你只不过是失了身子,但若是杀了我,你全家都要跟着一起陪葬。孰轻孰重,自己想清楚。”
惠答应见花溪动摇,连忙轻声威胁道。
容和又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过去,将她连人带椅扇倒在地。
惠答应整个身子滚落在地上,染上了一身的泥泞。
眼看着容和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吓得想跑,但是却因为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来,很快便被容和一脚踩在了地上。
惠答应害怕的看着容和,她作恶多年,只有在这一瞬间是真正感觉到恐惧。
“姑姑,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会摆平。如今你什么都不要想。”
容和低声催促道。
花溪犹豫的抬眸看向容和,随即像是下定决心般的走上前,用那把匕首狠狠的捅向了惠答应的脸。
惠答应凄厉的惨叫起来,可是花溪听了这声音不仅不害怕,反而像是得到了某种发泄的方式,刺的越来越狠。
直到惠答应满脸都是血迹之后,花溪适才颤颤巍巍的起身,手中匕首跌落在地。
“啊!”
惠答应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身体痛苦的扭曲在一起,随即停止了呼吸。
天空闪过一道惊雷,随即大雨滂沱而至。
雨水夹杂着血水,溅起一片泥泞。
花溪满手都是血迹,她不受控制的跪下。双眸恐惧的望着自己的手,无声的哭了起来。
“姑姑,没事的,她死了。”
容和轻声说道,将花溪抱在怀中。
“想哭就哭吧,以后没有人再敢欺负你了。”
听了这句话,花溪顿时哀嚎出声,她的手无力的垂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因为嘶吼已经沙哑,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抽动着,鲜血被冲刷进地面。然而不管淋再大的雨,花溪也没办法找回当初的自己了。
她会一辈子记得受到的□□,一辈子记得这满手的血迹,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姑姑。”
容和低声呢喃道,眼泪充盈着眼眶。
倘若没有她,花溪便会在适当的年纪出宫,跟等了她十年的情郎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对不起。”
愧疚感包裹了容和全身,她不知还要怎么做才能弥补。
门外,三德子靠在门口,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
天空阴沉,三德子低声骂了一句。老天不长眼,偏要叫那样好的姑姑受这些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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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康熙看着手边的热茶,一时蹙眉。
身边的奉茶宫女全都换了一遍,新人们泡的茶终归是比不上花溪和容和。
“万岁爷,您怎么出来了?”
魏珠诧异的瞧着从内殿走出来的康熙,轻声问道。
康熙微微蹙眉,看着门外的倾盆大雨,一时有些不耐烦。
“怎么下这样大的雨。”
“是啊,这几日都有大雨呢。万岁爷想做什么?”
魏珠笑吟吟的颔首,不解的看着康熙。
“原想去永和宫瞧瞧德妃和胤禛,再问问是如何处置那侍卫的。”
康熙背着手,眯眼望着外面黑压压的天空。
“这雨下的可真不是时候,德妃娘娘恐怕应当睡下了,这个点了。万岁爷,不然奴才去安排步辇。”
康熙扫了魏珠一眼,这死奴才话里的意思不就是不让他去吗?还说的这样好听。
“不去了,这么大的雨朕也懒得动。”
“是,那等雨小了些奴才再来禀报万岁爷。”
魏珠连连点头,永和宫那侍卫的死状十分惨烈,若是康熙知道了,心中难免会对容和有意见。
故而魏珠想的是能拖便拖,至少不能这么快便叫康熙知道了。
康熙转过身又走了进去,魏珠连忙关上殿门,继续没事人一般的站在门口。
走廊下的鸟儿清脆的叫了两声,似乎心情不错。
魏珠走上前去,“你小声些,偏就喜欢凑热闹。”
那鸟儿歪着脑袋看魏珠,“哭了,哭了,娘娘哭了。”
随即便说出两句不知头脑的话来,魏珠给它撒了一把鸟食,便不再去管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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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雨果真持续了整整三天,雨过天晴后,惠答应的尸体才被发现。
整个身子都泡的浮肿了起来,颇为骇人。
再加上她脸上的刀伤,实在是过于可怕。只是那日因为下雨并没有人在门口值守,所以压根没人知道究竟谁是凶手。
而容和也提前派人调走了侍卫,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天气刚一转好,荣嫔便急急忙忙跑到了永和宫。
“德妃娘娘您听说了吗?那惠答应死的可惨了,太皇太后似乎很生气,一定要查清凶手。”
容和极为淡定的端着茶盏,“姐姐可别告诉本宫,是你动的手?”
“怎么可能,本宫虽然有心去做,却一直没有想好怎么杀。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下手这么快,并且这么狠辣,简直是大快人心!”
荣嫔的喜悦都快要从眼睛里涌出来了,她连连拍手,见容和没有反应,便下意识的清了清嗓子,适才又道。
“但是你说会是谁呢?这好歹是大皇子的生母啊,她娘家也不是吃素的。公然在后宫杀妃嫔,若是被抓到怕是要诛九族的。”
容和眼皮子都没有跳一下,“倘若她没有害过赫舍里皇后的话,兴许太皇太后和皇上会真的替她兴师动众的找凶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荣嫔震惊的看着容和。
“你看着便是了,这件事不会闹大的。”
容和轻声说道。
时间线拉回到东珠临死之前,其实容和并非没有跟东珠见面。
只是二人见面极为隐秘,旁人都不知晓。
东珠的家人找到了逃脱在外的陈太医,且在他身上寻到了不少证据。其中便有当初谋害赫舍里皇后之事,只是那个时候东珠已经彻底放下且没了心力,便将那些证据都交给了容和。
“本宫知道你想独善其身,本宫不强求你帮忙,日后若惠答应有害你的时候,拿出来便可。”
这也算是东珠送给容和的最后一道保命符,容和没有想到她这样快便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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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一晃到了酷暑,外头蝉鸣的厉害。永和宫内的花卉开的十分热闹繁华,容和正在亲自挑选漂亮的牡丹。
“这朵不行,不够红。”
三德子脸上的笑顿了顿,将手里的牡丹花收了回去。
“娘娘,花溪姑姑说不必太红的。她只是一个奴才,不能用太好的牡丹花。”
“今日她是新娘子,自然是越红越好,怎么能将就呢?”
容和一边说着,一边眼前一亮。她穿越花海,寻到了中间那朵开的最大最红的花王,轻轻折下。
“只有这样漂亮的花才配得上本宫的花溪姐姐。”
她浅笑道,捧着花走进殿内。
花溪凤冠霞帔,独自一人坐在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