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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胤礽诧异的双眸,容和尴尬的抿唇,缓慢的伸出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轻声道。
“总而言之,你千万不要听信小人谗言,明白吗?”
“好,多谢德娘娘,儿臣知道了。”
胤礽乖巧的颔首,那颗原本动摇的心此刻因为容和的这番话稍微安定了一些。
然而此事在容和心中,却没有这么容易过去。
翊坤宫,佟妃正坐在殿内午睡。她怕热,故而殿内放了不少冰笼。寒气充盈着整座宫殿,可以说是极尽奢华。
她素来是会享受的,冰块之上堆放了不少瓜果,不是用来吃,而是用来闻香味。
“娘娘,德妃娘娘在外头呢。”
封儿紧张的掀开帘子,低声禀报。
佟妃下意识的坐起来,一副心虚的样子。
“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但是德妃娘娘瞧着怒气冲冲,来者不善。”
佟妃冷冷蹙眉,轻声道。
“她从未来过翊坤宫,如今突然过来显然没好事。就说本宫已经歇下了,叫她改日再来。”
“佟妃妹妹为何这般害怕本宫呢?分明还醒着,却不敢相见?”
然佟妃没想到的是,容和居然已经推开房门走进来了。
佟妃心虚的往后退了半步,随即故作镇静的扶了扶发髻。
“德妃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宫又没做什么,为何要害怕呢?”
说完,佟妃给封儿使了个眼色。
“还不快给德妃娘娘上茶。”
“是。”
封儿连忙颔首,转身去端茶水过来。
容和倒是不客气,施施然的坐到佟妃的对面。她上下打量着佟妃,瞧出了她的心虚。
“德妃姐姐怎么突然有空到翊坤宫来,这样热的天,姐姐还是应当多多小心自己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佟妃轻声笑道,话里带着恶毒。
“妹妹放心,本宫的孩子自然能平平安安的保下来。万岁爷向来最重视子嗣,谁要是敢动皇嗣的主意,谁就得死。”
容和浅浅一笑,温和的望着佟妃。
“德妃姐姐说的怪吓人的。”
佟妃尴尬的笑笑,她猜的没错,这容和果真是为了胤礽一事来的。
“你还年轻,如今也还算得宠。与其在别人的皇子身上下功夫,倒不如好好钻研自己的肚子。多寻几个太医问问,为何宜嫔两三个月侍寝一次便能怀胎,你却不行。”
容和话说的直白,一段话说的佟妃脸都煞白起来。
“德妃姐姐说的话未免也太难听了些。”
“忠言逆耳,趁着年纪小还能调理。等日后渐渐大了,只怕连老母鸡都不如。”
容和冷声呵斥道。
“本宫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倘若再敢在胤礽面前说三道四,仔细你的舌头。”
“本宫与你同为妃位,你怎么敢!”
佟妃嘴硬的回怼道,然而看着容和似笑非笑的双眸,却由衷的感觉出一丝害怕。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容和撂下一句话,便站起身扶着肚子慢悠悠的走了。
封儿的茶水刚端过来,正巧同准备离开的容和迎面。
“这茶水还是给你家主子漱漱口吧,省的她学了几句恶毒的话便到处学舌。”
封儿震惊的看着容和。
德妃虽然得宠,然素来清冷,很少发怒。今儿这是怎么了,她竟这般肆无忌惮的骂起主子来。
封儿不敢反驳容和的话,只敢急忙的跑到内殿看出了什么事。
却见佟妃一脸悲愤的坐在榻上,那架子上放的琉璃盏已经被她砸的粉碎。
“娘娘这是怎么了?”
“本宫要杀了德妃!”
佟妃怒声吼道,脸上的癫狂让封儿都感觉到害怕。
“娘娘……”
封儿轻声劝慰道,哪里敢说话。
“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本宫一个都不留。”
佟妃的指甲狠狠的抠着桌角,双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喷射而出。
“封儿,现在写信送出宫。”
“是。”
封儿无奈的转身,叹了口气。向来适才德妃对主子说的不是好话,否则主子怎么会这么疯狂。
不过想要动德妃谈何容易,这些日子以来,主子明里暗里收买过不少次永和宫的宫人。可那些人连主殿都靠近不了,更遑论给德妃下毒了。
永和宫就是铁板一块,刀枪不入的。
然而在封儿看见佟妃写下来的那些话后,还是震惊了。
“娘娘,果真要这么做吗?”
“嗯。”
佟妃颔首。
“她德妃既然敢让本宫不好过,那本宫便要回敬十倍百倍的痛苦。”
佟妃很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容和的那句不下蛋的母鸡,就像是一根针狠狠的扎进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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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酷暑似乎要比往常的时间更久些,到了八月末还是没有半分放缓的意思。
往常这个时候都是要换上厚重些的衣裳了,然而今年却还在用冰块。
容和即将临盆,故而这几日都不曾出门。
她歪着榻上看话本子,面前还堆着不少康熙特意命人在全国各地的茶楼里搜刮来的新本子。
鬼怪传奇是容和向来最爱看的,只可惜像聊斋那样好的本子却不多。
“这本也不好看。”
容和有些嫌弃的搁下手中的那一本,挑挑拣拣了片刻,却怎么也寻不出一个好看的。
“娘娘,不然叫外头戏班子给您唱戏听?”
青佩见容和实在无聊的厉害,便笑着提议道。
“不必了,本宫听戏总是睡着。”
容和蹙眉摇头,瞧见窗外的烈日炎炎,原本想出去转转的心思便又歇下了。
“说起来有好几日没有收到花溪姑姑的信了,姑姑应当已经生了吧,为何一直没有消息。”
她轻声道,眼眸中带了几分疑惑。
“奴才去催一催。”
青佩扬唇笑笑。
“好,你直接去找魏珠便是。魏珠这几日应该能派人出宫,顺便将本宫亲手绣的这个虎头帽交给他。”
容和如今的女红已经炉火纯青,那虎头帽瞧着已经十分栩栩如生了。
“娘娘对花溪姑姑真好。”
青佩接过那帽子,轻声感叹道。
“等你日后出嫁有了孩子,本宫也给你的孩子绣一个。”
容和轻笑道,青佩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奴才出宫还早呢。”
“只要有意中人,什么时候出宫都行的。”
容和看出青佩的小女儿心思,笑着打趣道。
“娘娘……”
青佩越发不好意思,拿过虎头帽便走了。
她刚走出殿门,便瞧见三德子气喘吁吁的正在喝水。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为何满头的汗。”
“青佩姐姐,我刚从乾清宫回来。你这个虎头帽是?”
三德子见是青佩,提前没忍住叹了口气。
青佩举起自己手上的帽子,低声道。
“这是娘娘要我送去给花溪姑姑的,娘娘适才还念叨着呢,花溪姑姑这几日都没有来信,是不是已经生了。”
三德子见状,双眸竟通红了。
青佩一时慌了神,三德子竟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青佩手忙脚乱的帮三德子擦眼泪,她还是头一回瞧见男人哭的这么厉害。
“花溪姑姑……姑姑她已经没办法再写信了。”
三德子哭的极为伤心。
青佩正六神无主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落地。
“娘娘!”
原来是容和想起还有一条抹额忘了给青佩,故而她便起身走出来准备叫住青佩,却没有料到正巧将三德子的话听了进去。
她眼前一黑,双腿没理由的发软,随即便瘫倒在地。
“快去叫太医!”
青佩大声喊道,一时慌乱间,手中的虎头帽也掉落在地。
匆忙的宫人们将那原本崭新的虎头帽踩得变形满是灰尘,容和一把拽住三德子的胳膊。
“你说花溪姑姑到底怎么了?”
“娘娘,您还是先顾及自己的身子和腹中的皇子吧。”
三德子又害怕又伤心,哪里还敢再说。
“本宫问你,姑姑到底怎么了!”
“姑姑她,她昨儿晚上难产去世了……母子都没留下……”
三德子哭着在容和耳边轻声说道。
容和听了此话,只觉有一把钝刀狠狠的割着心口。此时此刻,下身的疼痛似乎都感受不到了。
她沉默了半分钟,双目放空,整个人都好像行尸走肉一般。
“娘娘,请您节哀。”
三德子轻声道,他鼻音很重,恍惚间容和看着他,就好像回到了在乾清宫过得第一个冬天。
她们一起饮酒嬉闹,仿佛就在昨日。
一股热流涌上脑门,容和悲痛的哭出了声。她弯着身子哭的不能自已,全身上下都被悲伤裹挟,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万岁爷来了!”
康熙急匆匆的将容和搂在怀中,可此时此刻不管他说什么,容和都已经听不进去了。
“是谁将此事告诉她的!”
康熙厉声呵斥道,看着此刻悲痛到极点几近晕厥的容和,康熙心疼的指尖都在发抖。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三德子一边跪下,一边扇自己耳光。
“给朕滚出去!”
康熙狠狠的踢了三德子一脚,心中却知道,他不能惩罚三德子,否则容和会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