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很快注意到,周围流动的不止是黑暗,还有不断生发并闪烁着的烛光,它们从空中星星点点汇聚在一起,向他手中的镜子袭来,他下意识地将手松开,同时松开的,还有这片土地对他的引力。
风带走了他,只有镜子里西风的声音留在这片土地。
被风藏匿卷挟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韩晓重重落在了地上,周围又是一片漆黑,更加纯粹,也更加浑浊,耳边充斥着隐隐的喘息和shen • yin,尖叫。
“让我看看他。”
这是刚刚那个声音,小女孩发出的老太太的声音,韩晓一下听了出来,瞬间感到头皮发麻。
蜡烛也在这时亮起,就在流火的眼前不到五厘米的位置,漂浮在空中,他感到自己的眼睛一阵刺痛。随后他发现这环境中唯一的光源成为了所有恐惧的源泉,原来黑暗的地方经过一丝微弱烛光的渗透,韩晓看得见这个房间中,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蠕动的黑影。
“流火,还记得姐姐吗?”一张脸探在他眼前,猝不及防。
“这个地方所有人所有东西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我本来在家,不知道为什么被一个陌生人带到了这个地方,所以我......”
“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打断了韩晓,并将脸靠得更近,几乎要贴在他脸上。
“我只知道我是韩晓,你们说的什么流火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回家。你知道带我来这里的那个人吗?如果他能接我过来的话,应该也能把我送回去吧,或者你能把我送回家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到这里来我想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只想回家。”韩晓有些颤抖,完全陌生的环境和诡异压抑的气氛让他感到神经紧绷。
“流火,我能感觉到你的害怕,但是不用怕,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那张脸转了过去并开始和韩晓的瞳孔拉开距离,但烛光也随之熄灭了,一滴汗从脸颊颤抖着滴落。
“有一个姑娘,当她成年的时候,像所有人一样,满怀期待地走进了一个山洞,那里是另一个世界,所有人都只能去一次的地方,是一个虚幻但在其中也无比真实的世界,在那里每个人都重新出生,在特殊的规则下度过短暂的一生。”
“当她回来以后,她痛苦地走出山洞,满心都是对爱人的思念,发了疯一样想回去,人们说,她是着了魔,她把梦当成了现实。”
“可到底什么才是现实呢?她在那个世界里感受到的所有爱意,所有温度,经历的所有苦难,痛苦,都是真真切切的,都是真实的不是吗?”
“可是当她想再次走进那个山洞,去找寻她的恋人时,却被囚禁起来。像随意丢弃的一条狗,一关就是一千年。”
周围的喘息,shen • yin和尖叫突然放大百倍,烛光又猛烈地燃起,他才看清这通明的大殿和坐在面前的女人。
“流火,你想回家,对吗?”
流火点点头,恐惧已经使他变得麻木而僵硬。
“我可以送你回家。”
“只要我们一起完成一件事情。”
“你答应吗?”
流火想问什么事情,但她已经说了出来。
“我们把这个可怕的地方毁掉,永远活在山洞里好吗?和我们爱的人一起。”
一阵风吹动烛光,火光缭着他的脸,他的喉咙开始阵阵发紧。耳边是轰鸣的呢喃:“毁灭,毁灭,毁灭......”
他仿佛不受控制般点了点头,喉咙上的压力瞬间消失,他大口呼吸着。
“嗯,你答应了就好,那姐姐再送你个礼物好吗?你想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了这里?”
女人示意他看眼前的烛光。
上演的是韩晓生命的最后几分钟。
一个男人站在外面,看着一座燃烧的房子,眼神却带着坚定。
他们的眼神在紧锁的窗户中相遇,一边是求救的呼喊,惊恐地锤着窗户,声音嘶哑,被烟雾呛得不断咳嗽。
而一边,是那个男人,轻轻地说:我带你回家。
火苗吞噬了窗户里的人。
韩晓抬起头,缓缓地说:“所以我死了?”
女人却仿佛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许久没有回答。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满眼是真挚,甚至还闪着泪光,
“你说,想得到自己的所爱有错吗?仅仅因为要打破规则所以就是错的吗?”
韩晓一愣,还好女人并没有真的需要他的回答,她又开口。
“死的是韩晓,但你是流火,明白吗?”
韩晓不想明白。他不明白这些奇奇怪怪破坏三观的事怎么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了,他不明白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他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突然安静了。
可怕的安静,浑浊的安静。
脚步声响起。
“这是我的人。我负责接管他的适应生活并作为他新的监护人,”是之前那个陌生男人。
“西风,是你杀了他。”女人轻描淡写般地说。
西风感到意料之外的震惊,转头看到韩晓一副已经知道真相的表情,眉间生了几分怒意。
“姐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