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年的神情在这一刹间有些恍惚，而风流少年却好似最致命的毒蛇一般，发疯般的冲向青衣少年，你把扫开赵叶的苍翠竹剑，抬起脚尖，用力踢在青衣少年的腹部。
二人马上分离出了数丈的距离，皆是喘息如牛，眼睛还死死地盯着对方。
青衣少年摸了摸胸口位置，并非是什么剧烈的疼痛感，而是那种道心紊乱的感觉实在令他难受。
对于“善”这个字，他首次产生了疑问。
他shā • rén难道为善？他自顾自地帮李辉解脱为善？他杀死那只凶狼为善？他......
到底何为善，这是这名初入大道的少年对自己道心的质疑。
“心崩，即道碎”，这是千古流传的道理。它亲眼见证了无数天骄的陨落，无数鼎鼎有名修士的身死道消，这或许才是修行登山之人最难跨过的一道关隘吧。
赵叶望着眼前鲜血狂喷，满眼惊怒的风流少年，心中的那种“善”又在发作，是救，还是不救；是舍生取义还是舍义取生，这似乎成了青衣少年眼前的重大难题。
突然，赵叶的耳中空悠悠的飘来的那名高大少年的话语，“你这样，太累了”。
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仿佛放下了一切，唇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青衣少年喃喃自语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是自私一些要好啊。”只见他一步踏出，手提沾满鲜血的竹剑，缓缓走向风流少年。
“你放了我......“这方天地中传来的只有风流少年慌忙的喊叫声。
“我啊，没读过什么书，小时见到小猫小狗呢，会可怜他们；之前见到受伤的人或妖呢，会帮助他们，可现在，我不想做什么烂好人了，我啊，既然没有什么可贵的思想，那就听听自己内心的选择吧。”青衣少年的话语铿锵有力，仿佛一个说书老头在讲着他的生平故事，“而你，在我心中，是判了死刑的。”
剑光绞动，留下的只有一片血雾。
火热的阳光在溪面上不断地翻动，青衣少年斜靠在一根高大的胡杨上，双目虚眯，用衣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和血液。
少年突然很想喝酒，想像那些江湖豪杰一般一醉解千愁，但是他没有酒，也不能喝，因为万一醉了，他就会死，所以自古也有“醉生梦死”这个词语了——反正青衣少年是这么理解的。
那一个“善”字，使他失去了太多，但也得到了很多没有实质性的情感，在如今的青衣少年看来，实在有些可笑，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实在的人。
在他的故事中，没有什么翩翩公子救下受伤妖精，人妖相爱不得一起；也没有什么师妹被一位帅气师兄所感动，被宗门追杀；更没有什么兄弟情义，行善天下。
唯一有的便只是这一丝一毫的真实——尔虞我诈，大道之争，这些东西少年都不怕，但他唯独害怕那种情感上的丢失、背叛，或许这些东西太虚无缥缈了，可他还是很惶恐；或许这些东西在那些成大事者的人中不值一提，可他还是很珍惜。
青衣少年的耳中回荡着高大少年的憨厚话语，心中的道心却是逐渐崩塌，化为虚无。
也许在青衣少年道心消失之日，他就会身死道消吧——哦，不对，他没有道。
但就在道心彻底碎裂，浑身修为几乎要全部散去之时，一根弱小的白色草根从地底钻出，飞快地成长，势如破竹。
破而后立，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