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天子赐下的金牌,侍卫不敢不报,急匆匆地跑到主帅帐中唤吕布起床。
片刻后,吕布披衣而起,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挽起来,如瀑的长发垂在光裸的胸膛上,裤子也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
他打着哈欠,趿拉着靴子走出了营帐,眼神里犹然带着一抹困意,不爽地问道:“何事半夜喧哗?”这三更半夜,睡意正浓,真是扰人清梦。
布衣卫连忙上前禀报,语气急切:“某乃丙营二队布衣卫,奉军师祭酒之命传急信给您。”
“郭嘉?”吕布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属于郭嘉的那块金牌,凤眼不由眯了眯,饶有兴趣道:“拿过来看看。”
打开信件,待看清第一行字,吕布被惊得瞪大了眼睛,瞳孔猛然一缩。
等看完急信,一颗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直往下垂去,所有的困意都不翼而飞了。
信件上寥寥几字,却传达了让人大惊失色的大消息。
天子在巡视汝阳的途中,竟然遇到了叛乱和袭击,在混战中被贼子掳走了!禁卫队顺着地上的血迹一路找寻,最终在伊川县发现了贼子的踪迹。
来不及指责禁卫队的失职,吕布急匆匆把信件往怀里一塞,拎起方天画戟就往外冲。他将手指放在嘴里打了个呼哨,大声呼唤爱马的名字:“赤兔马儿何在?”
亲卫们连忙追上去:“将军,鞋子掉了!”
原来吕布走得太急,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儿郎们,上马,带上武器,随我速速出发!”吕布用带着嘶哑的嗓音说。
他点了三百健将,皆是从并州开始就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星夜急驰,终于在天泛鱼肚白的时候赶到了伊川县。
兵卒们面上都带着疲惫之色,但见吕布面色凝重,谁都没有抱怨一句话,也不敢多嘴问这次的任务。
此时伊川城已经全面戒严,所有人只进不出。
“那伙儿人因为去药店买止血药泄露了行踪,因为封城及时,贼人尚来不及将陛下转移,天子必定还在伊川城中。”回想起郭嘉信上的这句话,吕布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握紧了拳头,凤目警惕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心道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天子。
此时,伊川县城内,刘协正在袁家门生的别院里。一脸漠然地躺在女子闺房的床上闭目养神。
他胸膛和手上都有一道不浅的伤口,尤其是胸上的刀痕,足有半尺长,即使有棉布紧紧裹着,仍然不停地往外渗出血水。点点血红配着白皙的皮肤,显得触目惊心。
白色的棉布换了一次又一次,照顾他的一个小个子中年男子摇摇头:“不能动,一动伤口就会渗血,不止血的话怕是还没回去,就要死在路上了。”
这次奉曹操之命前来掳掠天子的典韦显得有点焦躁:“主公要的是活生生的人,要个死人有什么用?这还要休息多久?”
“已敷了止血的药,至少要好几天的时间才行。”
一粗犷的男声响起:“典将军,如今满城戒严,若是再不想办法出城,官兵早晚会搜到这别院,到时候就麻烦了。”
典韦侧头问身旁煮茶的青衫文人:“许先生有何高见?”
许攸悠悠地道:“一个等字,一个藏字。”
典韦急地忍不住跺脚:“都这个时候,先生就别文绉绉地说话了,直接说咱们该怎么着就是了。”这些文人,平时说话像是打哑谜一样也就罢了,在这紧张的关头还如此行事,真是让人焦躁。然而离开辽东的时候主公特地叮嘱过,遇到大事皆要听从先生的安排,他只得按捺下性子,且听许攸如何安排。
许攸叹了一口气说:“我刚才转了一圈,见这房子东面有一个不小的地窖,若是官兵来搜查,咱们就往里面一躲。如此反复几次,官兵找不到天子的踪迹,必定会心生怀疑,往南追去。到时城中松懈,咱们就可以趁机出城了。”
跟在典韦后面的一个精壮汉子出声反对:“可是先生,要是被人找到,那咱们一个都逃不掉。”
另一个站在许攸后面的中年汉子不以为然地道:“怕甚么?搜查的官兵一队最多二十人,若真发觉了,咱们就杀了他们,直接抢了官兵的衣服混出城去。”
许攸并没有看他们,而是望向典韦:“典将军觉得呢?”
“就依先生之言。”典韦看了一眼床上紧闭着双眼的天子,无可奈何地道:“这人到底怎么想的?咱们好心好意地请他到辽东做客,他居然抬手就往自己身上划一刀。”虽说辽东苦寒,但也是个能养活人的不错地方,主公又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匡扶汉室,帮助天子脱离权臣之手,怎么天子就一副宁死也不去的样子呢?
“嘘……”许攸竖起手指,示意他轻声:“呼吸平稳,刚刚睡着了,咱们出去吧。”
刘协心下盘算,这长得有点丑的许先生八成就是曾经在袁绍麾下效力的许攸了。许攸此人,表面上为人真挚清明、有为君子之风度,实乃工于心计、注重私利的小人罢了,性格也带着几分狂傲。
他在官渡之战的前夕背叛了袁绍,给曹操献上了火烧袁绍屯粮之所乌巢的计策。后来自恃功高屡屡口出狂言,最终被曹操杀死。
在这个世界他竟然还是跟了曹操,被曹操委以“拐”天子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