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来不久,又没见过郎君,还请郎君不要见怪。”布庄里没有同伙计说过正头东家是谁,且王青野开这布庄时人也未出现,多是周竹经手做的,大伙儿都以为周竹是东家。
管事的也是前几日被王青野喊去问话才得见正头东家,在王家宅院里见过绵舒一次。
“我原也是逗他的,不妨事。”
话音刚落,只见着田渔晨和姜芋空手而返:“怎的了?”
“我母亲喜爱的是一种流光云锦,在太阳下会折射出细细的光,今儿并没有。”
管事的道:“流光云锦珍贵,就是京城里也时常卖脱货,咱们去拿货也拿不到两匹。”
绵舒问道:“一匹都没有了?”
“郎君请随我来。”管事的带着钥匙折身去了库房,从高柜里取出了个长锦盒:“独剩下这一匹了。”
绵舒打开盒子,里头的云锦摸着轻薄又柔软,料子很是舒适,纵使在屋里也闪着细碎的光,并不刺眼,反而很柔和,也难怪受到诸人追捧。
他瞧着这云锦倒是有些仿鲛人族的尾巴,这锦绣又是从京城里来的,说不准是景枳的手笔。
“你拿去吧。”
田渔晨捧着盒子受宠若惊:“当真给我?”
“不是你要给母亲做寿礼的吗?”
“我只是觉着这布匹太珍贵了,让你破费实在过意不去。”
绵舒笑道:“这有什么,左右这铺子也是我们家的,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田渔晨和姜芋对视了一眼,颇有些意外,只晓得王家的生意在餐食上头,竟不知还开了布庄。
流光云锦只有一匹,姜芋不跟田渔晨争,但也不想错过了别的:“那我也赶紧挑两匹好缎子去。”
“你去拿吧。”
田渔晨抱着锦盒对绵舒道:“那到时候我母亲寿辰把请帖送你宅子上,你也赏脸过来热闹一下。”
“我过些日子有事情恐怕会耽搁,许是来不了。”
“那实在可惜。”
三人在铺子门口告别,瞧着姜芋和田渔晨两人还在说着布匹的事儿,绵舒心情不错,转眼正准备躲懒喊个轿子送自己回去,不成想远远就瞧见了自家的马车过来。
他跳着冲卷起车帘的人招手。
倒不是他在京城待久了习惯坐马车,爱躲懒了,实在是因为霞城的家宅搬了以后太远了,从自家屋里出来到大门口都跟走了半条街似的。
爬上马车坐稳,绵舒便迫不及待道:“我准备回海里住几天。”
王青野眉心一沉:“你说什么?”
“回海里住几天!”绵舒凑到了人耳根子前去:“是年纪大了我说话你都听不清楚了吗?”
王青野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好端端的怎么要回去?可是又怨我这几日没有陪你?”
绵舒去握着王青野的手:“不是,是我想回去养养身体,去年年底头发不是自己又变成白色嘛,许是太久没有回海里又有些返璞了。”
为着身子着想王青野也不能不答应,只是忧虑:“确定是去几天?”
“嗯。”
“以前不是半日就差不多了,如何这次要去这么久?有什么事情你可别瞒我。”
“真没事,顺便我在给你带些东西回来。”绵舒知道他在担心些什么,保证道:“□□日就回来。”
王青野拧着眉头:“六七日差不多了。”
“好好,都听你的。”
“那我回去便准备些东西,到时候使了船出海,也陪你在海上待些日子。”
王青野正琢磨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却听绵舒一本正经道:“那太麻烦了,就我一个人去就好。”
“你当真?”
王青野径直盯着绵舒的眼睛,只见他坚定的点了点头。王青野的心顿时提起来了,不对劲,哪里都不对劲,往日里只有小崽子缠着他的份儿,今儿不仅要去海里那么久就算了,竟然还不要他跟着。
“我是认真的,不是跟你说笑。”
王青野凑到绵舒鼻尖前:“你想跟我分手?”
绵舒推了王青野一把,没推开,反而被扣住了腰,他忍不住气恼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又躲着我?”
“我哪有躲着你,最近不是忙生意吗,我是怕耽搁了你做生意。”绵舒见王青野语气中有些委屈,伸手抱了抱大个儿,又学着王青野以前哄他的样子,顺顺背:“真是这样,你别乱想。”
王青野搂着鱼崽:“我自是相信你的,你别让我担心。”
绵舒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放心吧。”
次日,天方才亮王青野就送绵舒去了抵暮海,海还是那片海,与昔日并没有什么差别。
王青野特意划了艘小船出去,到以前两人常去的礁石那儿,绵舒扒在船沿边,隐隐可以看见浸泡在海水里的银白色尾巴,像是回了海里,小鱼崽的尾巴光泽都要更好了一些。
“舍不得我呀?”
“你不在省得整日闹腾,我能得个好觉睡,谁会舍不得你。”
绵舒轻哼了一声:“那我便走了。”
王青野瞧着小鱼崽一下蹿进了水里,以为不过是逗他,没成想海水幽蓝,不过眨眼就不见了鱼崽的身影,等了好些时候也不见鱼在蹿出来。
“没良心的。”
王青野在海上逗留着也没意思,过了半个时辰便划船回去了,他脚踩在沙地上,心头没什么底,总觉得绵舒怪怪的,像是又什么事情瞒着他,可又问不出什么来,他叹了口气,但愿小崽子别骗他吧。
他上了沙地,瞧见距海十来里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处大宅子,院墙垒砌的比寻常人家的宅子都高,巧妙的是竟还用生蚝壳做墙面,很有特色。
“谁家建的宅子,还真是蚝宅啊。”
“这是去年才建的一处宅子,似是做采珠生意的,前段时间霞城里流出的一批品质极好的珍珠听说就是从这儿出来的。”
路过的渔夫听到王青野的话,热络的插了一句嘴。
“去年才建的,难怪。”王青野又笑道:“这宅子瞧着固若金汤,到真像是做些名贵生意的买卖,只不过离海这么近,也不怕常年下去被水气腐了骨头。”
别墅靠海固然是好,但是风湿也不饶人啊。
渔民也跟着笑了笑:“这头时常都大门紧闭,神秘的很,倒是去年热闹了一阵,后头就冷清了,不知是不是生意做不下去了。”
“老叔可晓得这家人姓什么?”
“不晓得,上回这里头出来个采珠的,有人招呼根本就不怎么搭理人,冷着张脸怪吓人的,其实是踏实本分做生意的倒是也没什么,就怕是什么不干净的营生。”
老渔民上了年纪,是经历过海匪猖獗时的惨淡光景,如今看这些路子不明的,总是有些忌惮。
“这么久了也没出什么不安生的事情,想来也没什么,许是宅院里头自养了珍珠,所以防守严了一些。”
“也是。太平盛世里,咱也不怕。”老渔民说道了一会儿:“走了,时辰不早也该出海咯。”
王青野负手点点头,老渔民走后,他又在远处瞧了几眼宅子,准备回去好好打听打听这新来的采珠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