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想了片刻,眼神竟有些涣散。
“小姐!”
沈儿见没了声音,赶紧抬起头,大声喊道。
“还有跟皇上说,我的名字是钮祜禄东珠。”
东珠并没有说要见皇上,她唇边有一丝苦涩的笑意。
说完这句话后,她便缓慢的闭上了眼睛。她安静的躺在椅子上,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沈儿哭的歇斯底里,一双狠狠的握着东珠的手,试图将她喊醒。
可是直到整个坤宁宫的奴才们都被惊动的跑了过来,她的小姐也再也没有动过一下。
“皇后娘娘薨了!”
此话一出,响雷震彻云霄。
永和宫内,容和突然觉得一阵头疼。
“怎么了娘娘?”
她放下了话本,抬眸看向青佩。
“你适才可曾听到什么?外面是什么声音这般吵闹。”
“奴才这就出去瞧瞧。”
青佩摇头,她也有些迷茫。
随即她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打着伞走了出去。
容和靠在窗口,透过窗缝,心中没来由的觉得害怕。二月初三,她小声念叨着。
随即整个人都僵硬住了,脸色沉了下来。
“娘娘,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薨逝了。”
青佩此时也推开门走了进来,瞧见容和脸色不好,连忙担忧的冲上前来。
“娘娘,您没事吧。”
“本宫没事。”
容和摇头,她同东珠的关系还不至于到悲痛的地步。
只是如今眼睁睁的看着身边人离开,终究还是有所冲击的。
“本宫去瞧瞧。”
“娘娘不行啊,您这临盆在即,不可乱动。”
“若是不去,本宫终究心中不安。”
容和轻轻摇头,低声道。
“至少等雨停了再说。”
青佩急的跺脚,然而容和却是铁了心非要出门。
眼瞧着拦不住,她远远的却瞧见魏珠来了。
“魏珠公公,您可算来了。我们家娘娘非要出门去坤宁宫呢。”
“我知道。”
魏珠点头,随即大踏步走到容和面前。
“德妃娘娘,万岁爷有旨,命您不得外出,专心养胎。”
容和愣了愣,没想到康熙这时候还能想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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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她没有办法违背圣意,只得歇了去坤宁宫的心思。
坤宁宫内,康熙正焦头烂额。
好在内务府的人还算得力,也并非是头一回处理这样的丧事,所以动作很快。
不到三日便已经将坤宁宫收拾好了,而东珠的遗体也放进了棺椁中。
之后便是丧仪,妃嫔们皆要参与。
只有容和一人情况特殊,不必过去。
自那场大雨之后,天气便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来。
春日才算是真的来了,外头莺飞草长,就连亭子上的紫藤花也比去年茂盛了许多。
花溪被康熙派来陪容和,也实在是康熙害怕容和乱跑。
“今儿便是守灵的最后一天了,娘娘您也放宽心。”
花溪低声道,容和点点头,没能去送东珠一面,她颇为遗憾。
“先喝药吧。”
花溪了解容和的性子,她素来是个真挚良善的。
“不想喝药,这孩子马上都要生了,还有什么好喝的。”
容和摇摇头,轻声说道。
“娘娘又开始说胡话了,越是要生便越要多补补,否则生产那日娘娘哪来的力气呢?”
花溪笑着催促容和喝药。
好在容和听她的话,不过心下抱怨了两句,便乖乖的将药喝了下去。
她倒也不是嫌弃药苦,只是觉得太过麻烦而已。
“算起来,这孩子也应该要出来了?太医不是说就在这个月了吗?”
容和摇头,嘴里刚喝了药很不是滋味。
“这孩子大概性子沉稳,所以拖着呢。”
历史上的雍正便是个严谨沉稳的性子,然而容和没想到这孩子居然连出生都这么谨慎。
“这几日不生也好,毕竟还在丧期,终归不吉利。”
花溪低声道,伸手帮容和把身上的毯子盖得更严实些。
“姑姑,已经很热了。”
容和无奈,伸手想要将毯子掀起来,却被花溪瞪了一眼。
她怂的松开手,不敢再动。
“娘娘热就热着吧,但是不能冻着孩子。”
花溪低声道,容和不由做出一个哭脸来。青佩在一旁捂唇笑,
“好在如今姑姑来了,不然我们可真是管不住娘娘呢。”
“被你说的本宫好像很不听话似的。”
容和撇嘴。
“娘娘,您可是奴才见过的最不听话的产妇了。”
青佩郑重的点头。
“好没意思,等卸货之后本宫一定要好好痛快痛快。将这些日子以来你们不让做的事情全都做到尽兴,本宫要吃烤肉要吃最辣的,还要喝冰奶茶!”
容和握着拳头,立志般的说道。
“一年内都不准喝冰的,否则对身子不好。”
花溪轻声道,随即看向青佩。
“你到时候一定好好盯着。”
“姑姑,你就不能等我生完再说吗?至少让我现在有个念想啊。”
容和拉下脸来,很是欲哭无泪。
生孩子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差事,能够做母亲的女人实在是太伟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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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等到皇后的丧仪告一段落了,康熙适才有时间来永和宫看容和。
他看着容和肿起来的脚,颇为心疼。
“这孩子怎么还没出来,太医到底怎么看的。”
“这孩子不过也就迟了五六日,说不定就在这两天了。万岁爷又何必生气呢,太医再怎么厉害,也没法子控制孩子出生啊。”
看得出来,康熙是因为太劳累所以情绪波动很大。
容和只好按捺着性子哄着他,康熙听罢,心情适才平复了些。
“你这些天怎么样?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朕实在是太忙了,抽不出空来瞧你。”
“臣妾一切都好,反倒是万岁爷您,眼圈子都乌青乌青的。”
容和的手在康熙眼角蹭了蹭,
“万岁爷不然歇会吧。”
“好,朕太久没睡个好觉了。”
康熙点头,瞧了一眼容和身侧的贵妃榻。
“朕就在这里歇下吧。”
“万岁爷,偏殿内又不是没有床,何必非要跟臣妾挤在一个屋子里呢。”
容和失笑,康熙倒是依赖她。
“终归还是只有你在身边,朕才能睡得安稳。魏珠!”
“是,奴才这就吩咐她们来布置。”
魏珠连连颔首,没过多会,贵妃榻便换上了精致松软的床褥。康熙脱了衣裳躺上去,没过多久便熟睡了过去。
看着康熙的睡颜,容和唇边渐渐扬起了笑意。
康熙这几日也瘦了一些,下巴上还残留着来不及刮干净的胡茬。他少年老成,此刻哪怕是熟睡,眉头也紧皱着。
短短这么几年便接连死了两人皇后,对他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容和抿唇,伸手将康熙的眉头舒展开来。却见康熙皱了皱鼻子,她以为康熙被她吵醒了。却没想到康熙只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放在了怀中,继续睡着。
“万岁爷……”
容和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是康熙没有撒手的意思。
她没法子,只得牺牲一下自己的手了。好在贵妃榻就放在床边,容和的胳膊靠在枕头上,也不算难受。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躺着,殿内没有一丝声响。容和也渐渐的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了黄昏。
康熙是提前醒来的,夕阳的光正巧透过窗缝打进来。有一小片落在容和的左脸,她脸上的绒毛都被照的很清楚,细细柔柔的。
容和唇边带着笑意,她睡得也很熟。康熙意识到自己握住了容和的手,一时失笑。
他将这只手轻轻的放到床上,用被子盖好。容和轻微的皱了皱眉,康熙有些无措的看着她。
但是还好容和并没有被他吵醒,康熙松下一口气。
他撑着手,侧躺着望向容和。
眼睁睁的看着那最后一片金灿灿的夕阳逐渐消失在容和的脸上,外头天色逐渐变暗,容和那小巧的朱唇微张,轻轻的抿了抿。
这是梦到好吃的了?康熙失笑,用指腹在容和的唇瓣上点了点。
然而容和却轻轻咬住了他的指腹,力气不大,像是风刮过一般,康熙没动。
容和咬住之后,用舌尖轻轻的舔了舔。湿热的触感,康熙一时抿唇,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同容和那些和谐的动作来。
“不好吃。”
容和却蹙眉,转头放开了康熙的手指。
康熙扬唇,多大的人了,还梦见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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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还在睡呢?”
花溪手中端着安胎药,见魏珠仍旧站在门口守着,遂低声问道。
魏珠无奈的颔首,眼瞧着天都要黑了,这两个主子也真是太能睡了些。
“娘娘到了喝安胎药的时候了。”
花溪抿唇,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你去叫。”
魏珠指着自己,颇为害怕的摇头。
“我可不敢,其实吵醒了万岁爷都没什么,主要是不能吵醒娘娘。她的起床气你是知道的。”
花溪听罢,也犯了难。
“罢了罢了,那我再去吩咐熬一碗新药。”
她摇头,端着药便转身又走了。
魏珠同三德子对视了一眼,师徒两个眼中都带着笑意。
“能睡也是福气。”
三德子轻声说道,魏珠也跟着点了点头,只是两个人还没笑多久,便听到里头传来砰的一声。
“万岁爷,怎么了!”
魏珠下意识的想要开门,却被康熙制止。
“别进来,没什么事,安心在外头站着!”
“是。”
魏珠赶紧又将开了一条缝的房门重新关上,适才听康熙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隐忍,莫非是两位主子睡着睡着吵起来了吗?
“师傅?”
三德子也有些害怕的望着魏珠。
“嘘。”
魏珠朝三德子摇摇头,随即整个人都贴在了房门上。这样能偷听的更清楚些。
屋内,康熙按着自己的肚子,怨念的看着容和。
容和刚睡醒,还朦朦胧胧的。她见康熙疼的厉害,心里却只想笑。
“谁让万岁爷您非要亲臣妾的,臣妾一时生气便踢过来了。”
容和低声解释道,康熙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再说了,臣妾马上都要生了,万岁爷您也实在是太没有定力了。”
康熙怒目,“胡说什么呢?朕只是想亲一下你的额头而已,没想到你居然下手这么重。”
他哪怕是再想,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把持不住。
“是吗?臣妾还以为万岁爷您是情难自持呢。”
容和偷笑,装出一副失落的模样来。
“朕虽不是柳下惠,却也并非毫无定力的狂徒。”
康熙冷哼一声,十分利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容和的这一脚实在是踢得太疼了,疼得他走路都提不起劲。
“是吗?”
容和见康熙这般义正言辞,一时来了兴趣。她伸手拉过康熙的衣带子,将人拉到了自己面前。
“万岁爷果真把持得住?”
这女人,实在是太得意了些。
康熙蹙眉,“朕自然可以。”
容和却笑,随即便吻了上去。手也上下其手,不过一会,室内便春意盎然颇为燥热。
眼瞧着康熙本能的投降了,容和只是用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唇瓣,随即便一手推开了康熙。
“万岁爷可千万要冷静,臣妾腹中的孩子即将临盆了。”
容和的确得意,康熙咬唇,却没有发怒。
“等你生完,朕一定好好罚你。”
他低声道,虽是威胁的话,语气却很是温和。
“扶臣妾起来。”
容和抬起手,俨然没有将康熙的威胁放在眼里。
康熙没推辞,乖乖的伸出手将容和从床上扶起来。
二人走出房门,正巧碰上花溪再次端药回来。
“老天保佑,万岁爷,娘娘你们总算是醒了。”
花溪朗声道,连忙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容和。
容和接过,喝了一口却觉察出不对来。
“这药味道很奇怪。”
在场的人皆疑惑的望着容和,唯有康熙皱起了眉。
“这药是奴才叫人弄的第二碗,莫非是熬得时间太长了?”
花溪接过那碗药也呷了一口,却尝不出区别来。
“叫太医过来。”
不管这药有没有问题,太医来瞧瞧总是保险些的。
“是。”
很快一向负责容和这一胎的林太医便赶了过来,林太医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十分年轻。
他是青佩的老乡,两个人也还算相识。
故而容和信任他,也愿意提拔他。
林太医虽然年轻,医术却极为高超。他将那碗药拿过来,不过闻了一下,便察觉里头加了一味红花。
“这红花极易造成滑胎,尤其是娘娘这样月份大的。虽说可以催产,然而剂量若是放猛了,那便是催命。”
林太医低声解释道,康熙脸色铁青,杀意渐起。
反观容和倒是冷静许多,“本宫适才喝了半口,应该没事吧?”
“微臣先给娘娘把脉。”
林太医不敢确定,把过脉后适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娘娘喝的少,并没有伤及到身子。只是可能会有些催产的作用,娘娘应该准备起来了。”
容和听罢,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你的意思是,本宫的孩子可能会有所动静了?”
“正是如此。”
“既如此,那便赶紧准备起来。将整个永和宫封锁住,不准任何人进出。朕倒是要看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敢在朕面前动手。”
康熙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杀伐决断。
容和转眸看了一眼康熙,后者拉住她的右手。
“别怕,朕会一直陪着你。”
这么多年来,康熙从未陪过任何一个妃嫔生产。
今晚他本来要去商议这个月堆积下来的朝政,然而此时此刻康熙已经将这些事情抛在了脑后。
容和没有平安生产之前,他哪里都不会去。
“林太医,你今日不必出宫。”
“是,微臣一定寸步不离。”
林太医连连点头。
众人都颇为紧张的盯着容和,这倒是叫容和的压力越来越大了。
她没有心思用膳,一直熬到了戌时三刻,容和的肚子才开始疼了起来。
这一疼便极为厉害,容和整张脸刷的一下便白了。
随即便感觉到腿间有一股热流,羊水破了。
“玄烨!”
容和紧张的忘记了规矩,拽着康熙的手大声喊道。
众人听罢,皆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德妃娘娘竟然敢直呼万岁爷的名讳!不愧是宠妃。
“朕在,别害怕。”
康熙赶紧迎上前来,紧张的瞧着容和。
“我不会死吧,我害怕。”
容和还是头一次感觉到恐惧。
作者有话要说:容和生孩子不会出事的~就是有点喜剧,毕竟第一次当妈感谢在2021-09-0323:55:19~2021-09-0423:53: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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