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京城那么大呢……我那两个儿子写信说过年回来,今天都三十了,还没回来。”
贺夫人又说,“陆公子,我还想问个事……”
“何事?”
“你们京城的姑娘……都肯不肯嫁到外乡?”
陆沉一愣。
“前一段时间,我家那小子给我写信,说是有心上人了。”贺夫人笑道,“也不知,人家京城的姑娘看不看得上我家那傻小子。”
贺夫人说得平平淡淡的,可是一字一句却仿佛在陆沉的心尖上剜肉。
陆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深夜,陆沉一个人站在窗边,他自然睡不着。
没想到贺家人这么容易就让自己住下了。
夜里雨还在下,窗外依稀灯火明灭。这窗子是在二楼,造得很别致,飘出去一半,用朱红围栏围起。靠着围栏,冰凉的雨滴时不时飘在脸上。陆沉看着雨,淅淅沥沥的,把整座城都冲刷干净。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看到天空中亮起一片鱼肚白。
过年所有店铺歇业三天,邮驿馆也不开门。于是陆沉在贺家住了三天。他住的那间屋子正是贺平安住的,衣柜里叠着贺平安从小到大的衣服,柜子上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到处都有贺平安的影子。
再到书房,桌子腿旁边放着一个圆圆的垫子。陆沉想起,在自己的书房里,贺平安就喜欢卧在那个角落,靠着桌子腿,拿小刀雕木头玩,整个人蜷得圆圆的,像猫儿似的。偶尔会抱怨好冷,陆沉说“你坐起来不就行了。”可是贺平安才不听话。
原来,他娘是会帮他垫个垫子的。
书桌旁种了一株兰草,与贺平安画在墨经上的那一株长得一样。
走到正堂,挨着门的墙上刻了一道道横线。陆沉看了好久才看出那是贺平安与贺温玉的身高。最后一道,是贺平安十五岁离家前刻的,陆沉在朱雀桥上第一次遇着他的时候,正好就是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