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半个月的脚程,大总管等不及,在丽江城搁下货物办完事就走人,十天就赶回了。心里揣进了一个让他记挂的人,恨不得给马儿的四蹄装上风火轮儿,踩着云飞回来。
永宁马帮的大队人马到达葫芦桥。
昏暝的视线里,河水绕过河中央青黑色的大石,哗哗地流淌,日复一日,旁若无人。
大总管纵马跃上桥头。马儿的前蹄才一搭上云南铁杉搭成的木头桥板,桥面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响动。
那是陈年木料被践踏和挤压发出的惊痛shen • yin。
阿巴旺吉猛然勒住了缰绳,马前蹄在桥头徘徊不前。他的两只耳朵微微耸动,静静地聆听溪水的潺湲,鼻尖在拂面而过的晚风中探寻和琢磨某种若有若无的气息。
那是用火苗炙烤油浸松木的焦糊味道,以及火星儿撞击铁管子的硝石火药气味。
阿巴旺吉的一双眼缓缓地眯细,露出山鹰寻觅猎物时蓄势待发的光芒,眉头紧扣在一处,阖上眼定了定神。
来旺不明所以地凑过头:“阿匹,您咋的啦?
“味道不对……有人来过。”
“啊?什么人来过?”来旺也有样学样,耸起鼻子嗅了半天,却什么味道也没有嗅出来。
阿巴旺吉冷冷地吩咐马帮的伙计:“都拾起家伙,两岸小树林里隐蔽,守住葫芦桥!哼,老子不在这里就胆敢来找茬滋事的,管他是什么人,关门打狗灭掉,让他有去无回!”
训练有素的伙计们应声四散开来,各自去寻隐蔽的角落。
来旺在裤子上抹了几把手掌,掌心洇出的冷汗都让他有些攥不住手里的那一杆长枪,却又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会遭同伴们耻笑的畏惧神情。
阿巴旺吉正要撤缰回马,眼前猛然闪过秀秀致致的一张脸孔。小俊人儿眉梢含着诱人的韵味,酒窝里卷着小小的黑痣。现如今俩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人就已当作自己的人看待,小丹吉措平日里那斯文羞涩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密密实实地刻在心上,丝丝脉脉的牵挂。
他恍然反应过来,脸膛上突然蒙了一层血色,额角青筋暴起,牙缝里狠狠地搓出了一声低吼:
“胡三炮!”
胡三炮那家伙若是趁自己出远门的时候前来劫寨,显然不是来了断乱葬崖结下的仇怨,而是来寻另个人的。
大总管的一颗心猛地抽紧到胸腔最深处,连忙张口吩咐:“都给老子回来!不用守葫芦桥了!”
身后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大总管策马跃上了桥,手里的枪管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暗夜之中亮起一抹灰光,厉声吼道:“回府,回寨,云顶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