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子弹扫过他身旁的岩石,“嘭”、“嘭”溅起火星,惊跳了神经。
丹吉措两眼发直,循着那子弹袭来的方向,两手扒了地面,一寸一寸地爬过去。他想去找大总管。
“当心枪子儿!你给俺回来!!!”
胡三炮扑过去抱住丹吉措的腰,把他拖了回来,想要将人挪到岩洞最深处,藏到不会被枪火袭掠到的隐蔽处。
四面八方无数条枪瞄向了马匪头子。
胡三炮用宽阔的脊背遮挡住丹吉措,从不同方向交错射来的乱糟糟一排枪子儿,“噗哧”、“噗哧”埋进他的身体。
胡三炮的身子骤然绵软下来,没有了方才的力道,静静地躺倒在丹吉措身旁,沾了血的手臂环绕住他的腰,嘴唇凑上脖颈,低声唤道:“丹东......”
丹吉措哭了出来,干涸的眼底重新涌出泪。
“咳,俺又叫错了......你叫丹吉措,小仙鹤,嘿嘿,嘿嘿嘿......”
胡三炮自顾自地笑起来,胸脯颤抖,咳了几下,咳出几口血,哼道:“他奶奶的,这回爷爷的肺是真给穿了......咳咳,俺都能分辨得出,哪一枪是阿巴旺吉那混蛋打的,穿肺的那一枪就是,可惜没机会还给他了......”
胡三炮呼撸一把光亮的脑瓢,一条腿压上丹吉措的胯,侧躺着,慢悠悠地哼唧:“爽,俺快要挂了还能抱着你在一处......你说,你要是丹东该有多好哩......”
丹吉措慢慢转过头去,与这人鼻尖顶着鼻尖,眼对着眼,轻声颤抖:“胡三炮,我......我就是丹东,你抱着我吧......”
“呵呵,呵呵呵呵......”胡三炮乐出声,牙缝里满是血,哼哼着说:“哎呦,小仙鹤呐,你这人咋这么,这么,这么招人疼......俺要是能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丹吉措这些天的心思从来没有像这会儿这般清醒,愈是清醒就愈是痛不欲生,颤抖着说:“你早就认识我了......对不起,是我对不住你,是我......”
胡三炮蓦然收住满脸吊儿郎当的笑,涂满血的面容仿佛变了个人,平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张脸,手指摸了摸那一颗小梨涡,终于还是将粗糙的唇凑上去,含住柔软的唇瓣,吻了吻。身体突然一阵剧烈抽搐,肺里涌出的血水喷了丹吉措一脸一身!
“是不是俺得罪了你一回,你就再不饶俺了,就再也不可能......”胡三炮问。
“是。”丹吉措睫毛上挂满血珠和泪珠:“梨子被摔烂过一次,就再不会有第二次。晚了,太晚了......”
端着枪的官军缓缓围拢上来,却因为马匪头子怀里死死抱着人质,不敢轻举妄动。一群人就只能不停地劝说:“胡三炮,你赶快放开人,放开人投降!”
胡三炮将丹吉措紧搂怀中,笑嘻嘻地对旁人说:“老子就不放人......俺好不容易得着这么一个宝贝,这辈子都不放手了!......再不会让他跑掉,嘿嘿嘿......”
枪手透过眼前的十字准星,从很近的距离瞄准马匪的头颅。
人群之后却冲出一个疯狂的身影,一把拦住所有的枪口。
月白色的中衣裹着纸片一样单薄的身子,脸庞却比白纸还要苍脆。
丹东扑上去揪住了胡三炮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