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你那宝贝任务人,应该给你做好预防工作了吧?”关思乔将手里的刀和木人握在一只手掌中,用手轻快地拍了拍旁辉的脸颊,“你说,他看得见我们现在跟你说话么?”
旁辉无声地笑了一笑。他的眼前还十分模糊,听力都有些紊乱。他一笑,身体微微弹动了一下,口中喷出了一股白气。
“他现在啊……可能还能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呢。”旁辉带着一种非常浅的莫名的微笑低低地、懒懒地说。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头顶,把他的额头和高高的颧骨照亮。
关思乔顿了一下,两手肘撑在膝盖上,抬起头来视线正和旁辉齐平。他看着旁辉,抬着眉毛,将手里的木人放到他的面前,口中喷出了一道白气。“旁队,你还记得这个人吗?”
旁辉掀起了眼皮,眯起眼,努力看清了他手里的木人。
“……天惊。”
“对,天惊。”关思乔笑了起来,拍了拍旁辉的肩膀,“天惊。”他笑着摇了摇头。
旁辉沉默不语。
“来,你再看看这个。”关思乔笑着舔了舔嘴唇,向远处抽烟的人招了招手。那人不耐烦地走了过来,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落脚都在地上发出古怪的声响。
旁辉慢慢地抬起了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向他走来。男人瘦骨嶙峋,左腿裤管空荡荡的。
关思乔掀起了他的裤管,露出了一条金属假肢,大腿中部往下,没有半点活肉。
“德国奥托博克的,硅胶套*,仿生膝关节。怎么样?”
柯晓栋吸了一口烟,皱着眉抖了抖腿,从关思乔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裤子。裤管落了下来,遮住了他的假腿。他的烟也遮住了他的表情。
旁辉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很好。”
“还好现在的车都是自动挡了,用不着踩离合,”关思乔微笑着说。“就是再也跑不了第一了。”
柯晓栋曾经是部队里的跑步健将,负重跑、障碍跑,每每都是第一。当时他出任务之前,对旁辉说:“‘炸碉堡’这任务我特在行,就是炸了还够我跑两个来回呢!”
旁辉默然。
关思乔看着他,又笑了,他冲旁辉招了招手,说:“来,来来,旁队,你再看看这个。”
他凑近旁辉,用手指撑大一只眼睛的眼皮,眼球凸鼓出来,雪白的眼白没有一丝血丝,反射着白炽灯偏黄的光。
旁辉眯起眼睛,盯着关思乔的义眼。
“劳莎的*,等了几个月定制的,挺逼真吧?”关思乔揽着旁辉的背,迫使他盯着自己的眼球,“还好雷鸣没有瞎。”
舒雷鸣曾经的射击成绩很好,在队伍里他经常担任狙击|手的工作。
“怎么弄的。”旁辉终于发出了声。
“怎么弄的?”关思乔呵呵笑着,用力拍了拍旁辉的背,拍得旁辉的伤口一阵阵发疼,“怎么弄的……被一根树枝扎进去,就这么废了。也没啥。”
“真没啥。”他站起来,手还搭在旁辉的肩上,“旁队,要是没有雷鸣,我们就跟天惊一样。”
旁辉的视线已经不再模糊了,他定定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
这时,一个男人扛着枪进来了。他的眼睛落在旁辉身上,旁辉就感觉到了。但是旁辉没有抬眼。舒雷鸣低吼道:“还在这里唠什么呢,出去盯着。”
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原来的好嗓子,当年部队里联欢的时候,舒雷鸣常常登台献唱,和舒天惊两个人,一个朗诵,一个唱歌。总是节目里的亮点。
关思乔站了起来,笑了笑,将手里的木头人放在旁辉的脚边。舒天惊的人像就那么立在旁辉的面前。
舒雷鸣两只手都搭在靠在后颈的长|枪上,他看着旁辉,阴冷的恨意从双眼中流淌出来。
旁辉仿佛没有察觉,他抬起头来,看向舒雷鸣,像是从前一样低低地叫了一声:“雷鸣。”
舒雷鸣的眼睛猛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