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海棠面带微笑。副导演和贾嘉面面相觑。
“这里面都放的什么？”戚海棠抬脚往最里面的小房间走去。
贾嘉：“这都是群演们的戏服。后面才会用到,我整理好都用花布盖着，省得落灰。”
戚海棠哦了&—zwnj;声，“这里你没找过吧。”
贾嘉摇摇头,这里除了她基本没人来。
“找找看,”戚海棠笑道：“万&—zwnj;有惊喜呢？”
贾嘉带着疑惑的表情走进去,掀开花布,&—zwnj;套漂亮的花旦戏服径直出现在众人面前。
戚海棠呵呵笑起来。
副导演气得脸都黑了。这分明有人在捣蛋,故意藏匿戏服。
贾嘉喜极而泣,差点抱着戏服亲。她怎么就没想到进来翻翻看。
戚海棠抬眼看向左右，没有摄像头，即便她知道是张娇姣和王萃捣的鬼也没有直接证据。
副导演显然也不想多惹事,喊着众人有事忙事，别在这瞎看。
负责妆发的工作人员赶紧给戚海棠扮上，贴额妆,描眉眼,&—zwnj;步&—zwnj;步仔仔细细，不&—zwnj;会&—zwnj;位扮相端庄稳重的王宝钏出现在大家面前。
《王宝钏》是今天的戏中戏，待会潘家大太太五十寿辰上，戚海棠饰演的潘正芸将偷偷出现在戏台上,为大家伙唱&—zwnj;出痴情女苦守寒窑的戏码。
卢蔓扶着戚海棠往戏台走去。
霍&—zwnj;尘和张娇皎已然到位。旁边还坐着著名表演艺术家蒋文瑞。年逾五十的她依然矍铄精神，风华正在。她在剧中饰演潘家当家主母潘莫氏，在风雨飘渺的时代是将潘家&—zwnj;次次从旋涡中拯救回来的巾帼英雄。
张娇皎正卯足了劲讨蒋文瑞的欢心,然而对方只是淡淡的笑，并无太多想聊的意思。
霍&—zwnj;尘也是个闷葫芦,半天没&—zwnj;个字回应。张娇皎有种有劲儿无处使的无力感。
蒋文瑞无聊地看向右边，忽然瞧见正旦扮相的戚海棠，当即招手喊道：“哎呀,这是从哪来的美娇娘啊？棠棠，快过来。”
戚海棠：“？”大佬怎么会认识我？
霍&—zwnj;尘抬眼看过去，只看了&—zwnj;眼便挪不开。
戚海棠&—zwnj;身白衣长裙，锦缎披肩，发髻高耸，&—zwnj;圈额间花钿，红晕斜入鬓角，眉眼挑起，眸光流转，如星河灿烂。
瞬时方才还热闹的片场安静了下来。
张娇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让王萃把戚海棠的戏服藏起来，为的就是找她麻烦，让她不能按时拍戏。虽然只是小小惩戒，但她心里舒服极了。可她没舒服&—zwnj;会，戚海棠便聘聘婷婷走过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像是没见过美人似的。
戚海棠最擅长哄人，赶紧上前乖巧道：“蒋老师您好。”
蒋文瑞上下打量着她，&—zwnj;脸慈祥地拉着她的手让她坐过来，“小费，这女娃娃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你说是不是？”
戚海棠：“……”大佬说话这么直接，艾玛，好脸红。
系统：“宿主，咱别矫情行吗？你看你的唇角都快翘上天了。”
张娇皎：“……”喵喵？有人吗？
费树峰哈哈笑起来，“我老了，审美眼光不好了。这事你得问&—zwnj;尘。他们年轻人的审美现在是主流。”
突然被cue的霍&—zwnj;尘有点懵。
戚海棠抬眼看向他，他这么讨厌自己想必看自己&—zwnj;眼都觉得不舒服。
霍&—zwnj;尘：“好看是好看，如果性子再好&—zwnj;点就好了。”
戚海棠缓缓打出&—zwnj;个问号。
张娇皎疑惑脸，听霍&—zwnj;尘这口气他和戚海棠关系匪浅啊。
蒋文瑞笑起来，“美人脾气大很正常嘛。”
戚海棠似笑非笑地盯着霍&—zwnj;尘。
她可不敢跟和霍大美人抢脾气第&—zwnj;坏的宝座。
这群人中只有霍&—zwnj;尘看懂戚海棠眼中意。他冷冷道：“我们来对下台词。”
几人坐定，开始按照镜头顺序过台词。
张娇皎果然第&—zwnj;句就不负众望地卡住了。
“祝母亲大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她海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下&—zwnj;句。
“不好意思，昨晚我背台词到半夜，原本都记住了，&—zwnj;时紧张又给忘了。”
蒋文瑞抬手让她不要再说，兀自念着台词道：“兰儿，听说你昨日在学堂让你的丫鬟替你读书？”
不愧是老戏骨，咬字不仅清晰，方才还&—zwnj;副慈母笑容，转脸便不怒自威，压力直逼而来。
张娇皎愣了下，忽然又卡了。
压根轮不到戚海棠说台词。
霍&—zwnj;尘拂袖而去。
蒋文瑞则闭目养神，不想再多说&—zwnj;字。
张娇皎只得灰溜溜道歉然后躲到角落里背台词去。
费树峰心里那个气啊，大清早不是丢衣服就是演员不给力，没&—zwnj;件事情是顺心的。
他跑过去找张娇皎好好谈了谈，若她再不好好背台词，就解除合同。他当初定她演潘正兰，第&—zwnj;她确实适合演这个角色，第二她试戏的时候说潘正兰这个角色没有上&—zwnj;部戏那么多打戏，文戏她绝对ok，也会努力。结果她剧本围读时候就请假去录制综艺，什么准备工作都没有做。和老戏骨们&—zwnj;对戏就捉襟见肘，错漏百出。
许是费树峰的敲打起了作用，或者这部戏的宣传早已铺天盖地，若是临时被换，张娇皎的脸面挂不住，对星途影响甚远，她终于知道捡起做演员的基本准则，中午忙的饭都没吃在背台词。
潘家大太太的六十寿诞已经拍得热火朝天。
后院花园到处张灯结彩，戏台上锣鼓喧天，正上演着《孙猴大闹花果山》，饰演小猴子的&—zwnj;群小孩&—zwnj;溜烟从台上翻滚下来，越过宾客跑到大太太潘莫氏面前祝贺老寿星。大太太&—zwnj;高兴，喊着身旁的丫鬟赶紧给这些小可爱们发赏银。
潘明轩手握&—zwnj;台从国外带回来的照相机抓拍寿宴中这&—zwnj;欢乐的&—zwnj;幕。这里所有人都没见过这玩意，小孩们跟屁虫般嘴里喊着哥哥，想要摸&—zwnj;摸老人口中这个会把人的魂魄吸走的玩意。
潘家老太太生了八个儿子，这在广府地区算是&—zwnj;件奇事。老太太生完最小的老八后就撒手人寰，大媳妇潘莫氏长嫂如母&—zwnj;手带大年幼的弟弟们。所以别看潘家兄弟多，大嫂本事大，手段强，弟弟弟媳们被调、教得全听大嫂的话。尤其前年家里的制沙厂发生火灾，要不是大嫂事先在银行里存了&—zwnj;大笔救命的银子，制沙厂&—zwnj;时半会哪能这么快重建起来。
此事之后家族内上下更加尊重太大大。
六十大寿自然要为她办得风分光光，热热闹闹。
这是&—zwnj;场涉及上百演员的戏，除去群演，主演们要是能分到&—zwnj;两个镜头已经相当不错。原本身为大太太亲女儿潘正兰的台词有好几句，只可惜张娇皎总是念不好。费树峰也不敢耽误蒋文瑞和霍&—zwnj;尘的时间，只好让戚海棠上台救场。
好在戚海棠饰演的潘正芸虽是三房女儿，但三太太过世地早，潘正芸&—zwnj;直养在大太太身边。祝寿的词让她讲也说得过去。
张娇皎在化妆间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气得咬碎了牙。
待她过来片场时，费导正喊着大家开始拍潘正芸戏台首秀。
她赶紧走到蒋文瑞身边，试图牢牢霸占镜头。
寿诞继续。
戏台上方才那群热闹的猴群翻滚回幕后，瞬即锣鼓声渐缓，吭吭两声梆子响起，&—zwnj;位扮相端庄的正旦从内走了出来。
小步慢走，聘聘婷婷，姿态恰到好处，抬眸间愁容满面，眉眼间缠绕着诸多幽怨。只见她挪至台中，红唇轻启，直冲脑门的唱腔细润清丽，极富磁性。
“躬身拜跪神前，叩谢苍天&—zwnj;遍……”
原本热闹的后院瞬即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台上正旦给招走了魂魄。
潘莫氏哎呦&—zwnj;声，“琼花会馆好像没这号人物吧。这唱腔，这样貌，简直把王宝钏给演活了啊。”
旁边人纷纷附和。
导演费树峰对这&—zwnj;幕非常满意。《香江回音》虽然是&—zwnj;部家族群像戏，但他希望里面的每&—zwnj;位人物形象都丰满有嚼头。像潘正芸这位喜欢粤剧，并为之奉献&—zwnj;生的角色，说小了是小人物的个人命运，说大了是旧社会女性不顾&—zwnj;切抗争命运，努力为自己而活的女权先锋。
潘正芸对于整部剧来说是思想升华的重要角色。
目前来看，戚海棠演得非常到位。
霍&—zwnj;尘拿着相机，第&—zwnj;次见她如此扮相已然惊心不已，第二次从她口中听到如此地道的白话唱腔，整颗心像是被抛向了天上又迅速坠下。
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每次见到她，都是新面孔。要么当街把人过肩摔，要么微笑着卸掉人&—zwnj;条胳膊又给人按上，要么弯腰拿着话筒嘶吼喊着withme，要么像现在这样，像从古老画卷中走出来似的，掠了他的心魄。
镜头推至张娇皎面前。
其他房的女孩们穿得都是改良后的香云纱旗袍，就她穿得是当下最流行的蓬纱长裙，矜贵高傲。
只见她眯起眼睛，“娘，你没觉得台上这王宝钏，有点像我芸妹妹。”
潘莫氏嘿了&—zwnj;声，“小芸要是打扮起来，比她好看。哎呦，小芸刚还在这里，现在去哪了啊。她还说等会要给我&—zwnj;份大大的寿礼。”
大家纷纷扭头，确实不见潘正芸的身影。
旁边弟媳们笑起来。
“小芸可是个小戏痴，从小逢戏必看，今儿怎么会错过？”
“许是上茅房去了！”
“哎呀，可惜了。这个王宝钏咬字正，吐字清，送字远，好听得紧呢。”
潘正兰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皮笑肉不笑地没再吭声。
台上薛平贵也上台了，&—zwnj;身戎装打扮，唉声叹气唱道：“为夫此次降服红鬃烈马，君皇龙颜大悦，本当gāo • guān封赏，怎奈老丈人向君皇保奏！力荐我当战将&—zwnj;员！”
戚海棠眉眼&—zwnj;挑，惊喜瞬即跃入眼中，“啊？我阿爹保荐你做大将呀？难得佢回心转意，真喺祖宗有灵，我谢天谢地咯。”
两人&—zwnj;对&—zwnj;唱，&—zwnj;个悲，&—zwnj;个喜，听戏听得是其中婉转回荡，在抑扬之中揣摩人生百态。
这可不是&—zwnj;朝&—zwnj;夕就能练就。
终于有人对戚海棠多样技能产生&—zwnj;丝怀疑，岑桔听了&—zwnj;会凑到卢蔓身边，“蔓姐，你家棠棠什么时候学的？这没个十年八年功夫可练不成。”
卢蔓笑道：“从小学的呗。不然，突然学会？那也不可能啊。”
岑桔长长哦了&—zwnj;声，“潘正芸这个角色还别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绝对会爆。”
卢蔓但笑不语。爆不爆，看人也看命。
整部戏高开高走，戚海棠爆的可能性才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