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而诡秘的夜色之中,米璃和颜生悄声躲在枯木的树干后观察黑影。
猜想浮出水面时,二人凝眉对视了一眼。
黑影来广场的时间总在夜间行动这一个小时的最后十几分钟,和昨晚一样,刚看他砸了几下大圆桌,二人就得撤了。
颜生探手轻拉米璃,意思是,该走了。
米璃随他一起小心往旁边挪。
可就在这时,一只乌鸦不知从何起飞,奔着二人藏身的这棵树就横冲直撞而来!
“扑腾腾”翅膀猛扇,乌鸦重重撞在一条细长的枯枝上,枯枝一下被折断,发出“吱嘎——”一声长响。
这动静不小,在这静谧的广场,立刻就能吸引注意力。
两人脚步应声一顿,而同时,黑影正欲落下的斧头忽然顿在了半空!
米璃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呼吸骤然屏住。
手腕上,颜生的手指也是猛地一紧!
被发现了?
二人不敢再动分毫,双双钉在原地,竭力让自己变成木偶。
黑影的行动被刚才的噪音打断,手中的铁斧头缓缓垂下。
那只捣蛋的乌鸦“啊——啊——”两声叫,毫无善后的自觉,扑扇着翅膀扬长而去。
黑影只有一个一片色的轮廓,连正反都难辨。但从躯干部位的宽度,以及四肢的位置可以辨别出,他是否是侧身。
举斧头砍圆桌时,他侧对着二人,现在停下来后,躯干部位开始展宽,双臂开始出现在两侧,手中斧刃朝着这边旋转
——他转过来了,面朝二人的方向!
——!
二人均是一惊,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正面相对,看不到黑影的眼睛,却觉得他一定长着一双凶戾可怖的赤目,正虎视眈眈地投来视线
——犹如死神的凝视!
明明隔着十几米远,排山倒海般的压迫感却似乎近在咫尺。
米璃明显感觉到颜生的指尖在发凉,他也一样,意识到了极度的危险!
两人依然不敢动,怀着最后的侥幸,期待那黑影没有发现,或是失去兴趣。
然而,几秒钟后,黑影的双腿动了起来,形状的变化看上去,是在朝这边迈步!
米璃呼吸一制,而颜生低喊出一声:“跑!”
便拽着米璃朝东而去。
米璃下意识撒开腿,克服身体在惊恐中的僵硬,努力跟上颜生的步伐。
色彩暗沉的枯木林中,响起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躲猫猫宣告失败,二人彻底暴露。
下一刻,广场上就传来了另一重脚步声,高频,快速
——黑影追来了!
米璃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后脊梁麻得似乎不是自己的,除了被颜生带着拼命狂奔,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树丛里障碍物多,阻碍重重,二人的速度无法提到最高。
但广场上却一片坦途,黑影的速度明显快过他们!
死神的脚步声从并驾齐驱渐渐赶超到前面,当二人正要冲出树丛上东路时,他高大的躯体霎时出现,半举着斧头堵在出口!
“……!”
二人不由猛地止步,双腿不自觉朝后退开几步。
这是逃不掉了吗?
要gameover了?
米璃浑身僵直,就见颜生抬起一只胳膊,将自己护到身后。
他急促的呼吸声传入耳中,一呼一吸都混杂着低低的颤鸣。
那是一种,绝路的信号……
黑影的躯体其实和正常人一个型号,但他很可能是力大无穷的山田君,手中还握有利器,根本不敢冒然相抗。
他一动不动堵在那里,二人根本不敢过去。
时间,却在一分一秒消逝。
极度的紧张和恐慌中,米璃颤颤问出一句话:
“你……是山田君吗?”
反正走投无路了,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他能不能交流。
黑影连脸都没有,更不可能有嘴,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并不出声。
“这斧子是我卖给你的。”
米璃又说,“你忘了吗,白天,在工具店。”
黑影手中的斧头微微往上提。
二人立马同时往后再退了一步。
黑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竟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斧子,然后,他的斧子重新垂了下去。
似乎……并没有攻击之意。
交流奏效了?
他真是山田君?
二人紧盯着黑影一刻也不敢放松。
而他始终不语,片刻后,竟忽然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一个身位。
二人对视一眼。
这是……放我们走?
“我们可以走了?”
米璃壮着胆子第三次问。
黑影依旧沉默。
时间已所剩无几,再不走,不被他砍死,也得被瘴气毒死。
二人硬着头皮缓慢朝他靠近。
黑影始终不动。
两个手无寸铁的凡夫俗子以最大的勇气同死神来了波亲密接触,当几乎是贴着他往东路上挪时,心跳都近乎停滞。
擦身而过的死亡距离,二人从树丛出到小道上。
整个过程,黑影的双腿寸步未移,正面却始终对向二人,跟着他们的挪位而转向。
九死一生,浑身都快瘫成泥,更没有时间扯别的,二人一上东路就加快速度向南跑。
这一次,后面没再传来脚步声。
跑出一段,米璃回头看了一眼
——黑影还站在原地,静静地朝着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