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过后,已入夜，几人各自回房。
余对对只到二楼，蒋依歌直接上四楼,只有何成然和那二人一起上三楼。
但这只灯泡十分自觉，自行将亮度降至极低，闷着头直径走到最里头的5号房,开门就进,毫无存在感。
颜生将米璃送到门口,就站在门外，并不主动往里进。
离睡觉的点儿其实还有些时间，二人心头都在琢磨一句话：是不是该再一起待会儿？
米璃站在门里，作出要关门的动作,却只是半掩着门,留着道缝隙瞅着门外的他。
“想再留我一会儿？”
门外的人也不客气,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小狗的原则。
米璃不应，不关门,也不让开。
颜生笑了，老老实实退步：“能让我再留一会儿吗？”
见她还不应，又故作可怜地加了一句：“就一会儿。”
大主播这才把某人放进来。
度过了最初那一下碰撞时的不知所措,二人都平静了不少。
房间里有个小冰柜,里面有些冰镇饮品，米璃打开,拿出两罐低度数的果汁酒,问颜生：“这个你能喝吗？只有几度。”
颜生蹙眉：“没试过,不知道对酒精什么反应。”
米璃：“那要喝一口试试吗？”
“现在有我在，可以帮你看着，不会出大问题。”
颜生看着她,眼神里忽地多了那么一点儿奇怪。
他停了几秒才幽幽道：“就是有你在才会出问题呢。”
米璃：“啊？”
他噙着笑，补了两个字：
“危、险……”
米璃秒懂了，一脸建设性的帮忙表情立马收摊，果汁酒往冰柜里丢回一罐，捞出一瓶矿泉水就朝人扔去。
“也就白水适合你！”
颜生接住，笑。
米璃走到阳台处，将窗帘拉开：
“关了好久的窗户，有点闷，通会儿风。”
窗户打开，外面，夜色正浓。
庭院夜晚无星月，后院也无灯，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米璃走进阳台，靠到栏杆上，迎着微微夜风，喝了口果汁酒。
实感爽快，她深呼吸了两口。
颜生也跟出来，靠到她旁边的栏杆上。
二人都面朝外，室内的光倾泻出几分，洒在二人的肩背上。
并排着，一高一低。
“有时候，挺感慨的。”
米璃望着外面黑洞般虚无的空间，“这样一个庞大的游戏世界，居然真的存在，看得着，摸得着。”
“我其实一直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要不是真的被卷进来，不管谁告诉我，我都绝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唯物主义者？”
颜生侧头看她。
米璃：“就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神存在吧。”
颜生看了她一会儿，似在思索。光线太暗，照不亮他的表情。
片刻后，他道：“这得看你，怎么定义‘神’。”
这话似有深意，米璃侧过身去面朝他。
“之前我们讨论过，神是人们对未知的一种想象。”
“我一直认为，现在未知的东西，总有一天能被科学解释。所以我相信，‘神’仅仅是一种想象，并不存在，直到来到这里，呵……”
她笑了一声，“我已经无法想象，现在看到的一切，要怎么用科学解释了。”
颜生：“所以你现在开始信神了？”
“至少，相信创造这个游戏世界的人，是神？”
米璃摇头：“也不能这样说。我现在是不知道该信什么的状态，答案太遥远，就只能先避免思考这个问题。”
“你说这取决于怎么定义‘神’，那你是怎么定义‘神’的？”
颜生也侧过身来，二人都靠着栏杆相对而立。
“你对十一维的时空观，也就是M理论，有了解吗？”
他问。
话题突然一下扯得很远，米璃微惊。
她理了下思路，答：“只涉猎过一些科普，了解个大概而已。”
“M理论，推出宇宙一共存在十一个维度，我们人类只能感受到最低的4个，另外7个完全感受不到。”
“十一个维度，我大概只能理解到第七维。”
颜生：“说说看。”
米璃：“只是一些便于认知的想象，并不是M理论里的严谨表述。”
“大致可以认为，一维是线，二维是平面，三维是空间，四维是时间，这就是我们能感受到的四维时空。”
“先从最小的说起。”
“如果一维世界也有生物存在的话，那那种生物只能是零维，也就是点，因为如果你处于一维线的空间里，那么你能看到的，只有点。”
“零维生物永远只处于一维线的某处，无法离开这条线。”
“同理，当你处于二维世界，你能看到的就只有线，所以二维世界里的生物，是一维的，是存在于二维面上的某条线。”
“以此类推，三维世界里的生物是二维的，是存在于三维空间里的某个面。比如，如果突然失去时间线，一切都静止的话，我们在这个世界里能看到的，就只是一个个平面了。”
“而我们，是存在于四维时空里的三维生物，存在于四维时空里某个时间点上的三维空间。”
“类比零维生物存在于一条线上，我们可以把某一时刻的三维空间想象成一个切片，而时间轴将这些切片串成了一条时空线。我们永远只处于这条时空线里的某个切片内，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进入下一个切片，而永远无法在切片之间自由跳跃。”
“也就是说，无法回到过去，或者跳到未来。”
“再往上，在四维时空里再加一个轴，变成五维，那我们又得想象把四维时空压缩成一个切片了。而现在，每个切片就都代表了一段从过去到未来的历史。”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人的一生。”
“五维时空里的生物是四维的，他们可以看到自己所在的那个四维切片里的一切，也就是看到过去和未来，看到一生的全部。他们可以去往这条时间线上的任何一个点，也就是所谓的穿越时空。”
“不过一个四维切片内，只有一条时间线，无论怎么穿越，他的这一生都不会改变。”
“但实际上，五维时空里有无数个四维切片，也就意味着，这个人的一生其实有无数种可能性，无数种历史。”
“以此类推，六维时空的切片是五维时空，也就是无数种历史并行在一起成为一个切片。”
“六维时空里存在的五维生物就可以去往各种历史，看到各种不同的人生，也就是常说的，在平行时空之间穿梭。”
“再往上，想象就比较困难了。”
“六维时空已经涵盖了所有的可能性，如果要再上升到七维，就得寻找可能性之外的东西。”
“科学届普遍认为，宇宙产生于一百多亿年前的一次大爆炸，这次大爆炸，带来了我们这个宇宙，也就是这个六维时空里的无数可能性。”
“如果把这次大爆炸看成一个分歧点，那么，是否可能存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大爆炸，产生另一个宇宙，另一个无限可能的六维时空呢？”
“所以七维时空，就是所有大爆炸可能产生的宇宙的集合。而六维生物可以在某一个宇宙内自由跳跃，去往任何一种可能性的任何一个点。”
“我大概就能想象到这里，如果要再上升到八维，我就只能接受数学理论的推演，无法进行具体的想象了。”
颜生静静听着，脸上带着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