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肖立的脸又黑了下来,用一句“没人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反驳,但最后还是上了车,为了保险起见。
耳根子恢复清净的人继续朝公交站台走,可没走几步,一个女生又拦住了她的去路,穿着对面女子职高的校服,不过上衣和裙子都被过分改良,毫不吝啬地露出肚脐和大腿。
她皱了皱眉头,后退了一小步,戒备道:“我们认识?”
“不认识。”女生赤/裸的视线还在她身上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姿态高高在上,而后伸出手,话锋一转,“不过现在认识了,你好,我叫侯亭。”
林闻笛的眉头依然皱着,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也不想去揣测她的意图,礼貌性地回应了一下,而后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侯亭倒不介意,又冲着她的背影,懒洋洋地喊道:“喂,别和其他男生走太近。”
这话比她的出现还要故弄玄虚,林闻笛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莫名其妙。
幸好回到胡同的时候,充满市井气的热闹冲淡了心里的不适感,谁知刚踏进院子,她的步伐突然受阻,低头一看,一个小胖孩正紧紧抱住她的大腿。
他仰着小脑袋,期待道:“笛子姐姐,你什么时候再给我讲大鲨鱼啊!”
林闻笛笑了笑,弯腰捏他的鼻子。
嘟嘟平时没事就喜欢缠着她讲故事,她也乐意和他分享那些海洋趣事,可惜最近学习太忙,就连面都见不着,更别说讲故事了。
可这话还没说出口,一声尖叫突然响彻院落,引得两人同时望向那棵歪脖子树,下一秒,嘟嘟想起了什么,惊恐道:“三千姐姐刚才帮我去树上捡风筝,是不是掉下去了?”
林闻笛脸色一变。
树上的人确实一不小心掉了下去,极其无语地从地上爬起来后,余光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赶紧迎上前,提前安抚道:“我没事,姐。”
“真没事?”
“真没事,这草地软得很。”
她边说边跺脚,以此证明草地的柔软度,可林闻笛还是不放心,毕竟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于是非要拉着她仔细检查,全然没有察觉周围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林闻弦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扯了扯她的衣服,用只有她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姐,你要不要和鬼屋先生说说话啊,他一直在看你。”
一直只顾着关心自家妹妹的人一愣,抬起头来,后知后觉地发现院子主人也在,赶紧解释:“不好意思,这是我妹妹,她……”
话说到一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今天的他又坐在轮椅上,这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他的颧骨上有一道伤,渗出的细小血珠已经凝固,汇成的暗红衬得皮肤更加苍白。
林闻笛一阵错愕,管好下意识想要伸出去的手,脸上的担心终于有几分是属于他的了。
“你的脸怎么了?”
“树枝划的。”罪魁祸首躲在她的身后,小声解释,“刚才我摔下来的时候压断了几根。”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她打从心底觉得这件事不能全怪自己,毕竟他刚才明明有时间躲开,却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自己受伤。
然而林闻笛不知道,听了后更加内疚自责,连连鞠躬道歉:“真的对不起,下次绝对不……”
“不碍事。”
梁境生轻抚着尾指,打断了她的话,脸上挂着浅笑,如端坐于西边的夕阳,温和的表面下暗藏着不易察觉的冷漠,“你妹妹没受伤就好。”
也许是错觉,林闻笛听出了赶客的意思,尴尬变成热气,溢出衣领,蒸红脸。
虽然三千不是故意摔进他家院子,但她们总归还是犯了错,毕竟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应该知道,他很介意别人随意进出他家这件事。
又说了几句“不好意思”后,她拉着闯祸的人离开。
一出院子,林闻弦瞬间活了过来,搬出之前的理论,振振有词:“我就说鬼屋先生不好相处吧,你还不信。而且刚才太邪门了,我居然听见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的声音?”
“对啊,否则我也不会踩滑摔下来了!”
“是不是听错了?”
“那可不一定,万一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呢。”林闻弦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现在想起来还后背发凉,“真不愧是鬼屋,以后我得离它远点了。”
林闻笛的思绪被拉回来,望着身后那扇再次关上的门,若有所思。
门口是一片沉寂,良久才被一阵咳嗽打破。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从暗处走出来,担忧地叫了声“少爷”。梁境生抬手,没让他多说,只是示意他将自己推回书房,而后来到布满岁月痕迹的留声机前,重新搭上唱臂。
比起其他方式,黑胶唱片能在最大程度上保留录制时的真实情况,可当唱针划过细细密纹,倾泻而出的不是歌曲,而是温柔的讲故事的声音。
梁境生阖眼聆听,明亮的灯光驱不走眉眼间的冷淡,神情却近乎着迷,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