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玄揭开瓶塞,用小指勾出一点膏药,轻轻抹在渗血的伤口上。冰凉的膏药沁入肌肤,激得姜虞浑身不由打了个激灵。
“怎么伤的?”
姜虞如实道:“我找叶师兄借了紫霄宝剑来看,谁知表姐突然出现,大喝一声,吓得我手一抖,就划伤了。”
江玄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就那么稀罕那口紫霄宝剑,在斗宿道场中看了半天还不够,还要特地追到姓叶的住处去看?”
姜虞自然不能说出她怀疑姜玉善被姜玉夺舍后,魂魄被困在了紫霄宝剑当中,只好道:“那毕竟是我们姜家的传家宝,我爹爹曾经用过的佩剑,我一看见那剑,就想起我爹爹,睹物思情,我想多看几眼,不可以么?”
她说得情真意切,听上真有几分伤感,江玄听了,长睫微颤,垂覆而下,敛去眸中情绪。
“你父亲当年用过的佩剑,又不止紫霄剑一把。”
紫宵剑是冬藏仙府少主人的家传佩剑,后来姜冲违逆父亲意愿,在师门与爱人之间,最终选择了爱人。
他离开冬藏仙府那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下腰间所佩的紫宵剑,拔剑出鞘,用力挥出。
一剑,如九州惊雷!
剑茎上紫芒幽幽,如长虹贯日,锵然一声,射入冬藏仙府大门前的牌坊上。府中弟子,竟无一人能够拔.出。
直到第二年,问雪夫人闭关结束,才将紫宵剑从牌坊上拔下,收了起来。
姜虞听到江玄说姜冲用过的佩剑不止一把,不禁追问道:“我爹爹还用过什么其它佩剑,我竟不知晓。”
江玄道:“当年你爹行经西门家的剑门关,曾经留下了一把三尺铁剑,名为‘无锋’,你若想留个念想,这次去西门家,正好可以亲入剑门关中,把剑取回来。”
从西面进入麟趾洲,需要经过一道地势险峻的关隘,名为剑门关。
麟趾洲西门家是传世千年的剑修世家,代代都培养了不少修为斐然的剑修。每位西门家的剑修在大限将至,或是在开明顿悟,进入“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前,都会前往剑门关,将佩剑钉入山谷岩壁之中。
千年下来,剑门关中青锋林立,竟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
姜虞听得江玄此语,点了点头:“也好。”
江玄替姜虞涂完膏药,又拿帕子替她包好了伤口,道:“明日一早,我来接你。眉山夫人那边,我自会去与她说。”
姜虞听到江玄仍旧称呼生母为“眉山夫人”,不禁皱了皱眉,但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成年人的相处法则便是尊重对方,莫要强求,这点分寸姜虞心里还是有的。
况且江玄这样倔强的人,也不是她三言两语能够说动。便是一时迁就了她,也终归不是出自他的本心。
江玄离去后,姜虞略歇了会,便有江家弟子过来传话,说眉山夫人在风帘小榭摆了宴,请诸人过去。
安贫乐道门的几个弟子不日便要启程回去,西门独秀明日便要动身回麟趾洲,眉山夫人今夜设宴,也有提前为几个孩子送行的意思。
眉山夫人在风帘小榭摆了一张大圆桌,她坐了东道主的位置,江玄陪坐在她左手边,西门独秀与江玄比邻而坐,而姜虞则坐在她右手边。
因为众人身上都有伤,空空如也又是佛宗弟子,不宜饮酒,便以清茶代酒。饭桌上大家融融泄泄,眉山夫人瞧在眼中,颇觉欣慰。扭头看了江玄一眼,眸光又慢慢冷淡下来。
姜虞正和碗里的几道海味较劲,眉山夫人忽然倾身过来,贴在她耳畔耳语道:“阿虞,你当真要陪思余一起去麟趾洲吗?”
姜虞怔了一下,抬起头来,眨了眨眼,很快就想好了借口。
“嗯,我想这一趟去,顺便将爹爹的‘无锋’剑取回来。”
眉山夫人叹了口气,手从桌子底下伸过来,塞了一只花样精巧的储物灵囊给她。
姜虞伸手接过,惊疑道:“湄婶婶,这是什么?”
眉山夫人低声道:“这是我特地为你炼制的天机匮,比思余那只小很多,给你正合适。我听闻你对江家的炼器之术甚感兴趣,因此在储物灵囊中放了一些入门典籍。你先看着,后头但有所需,尽管修书来向我讨要。”
姜虞低头望着那只储物灵囊,不觉眼角微湿。
眉山夫人倒是真心待她,几乎是当作女儿来疼的。面对这样一个尽心爱护自己的长辈,姜虞却始终遮遮掩掩,她心中实在觉得有些惭愧。
姜虞收起储物灵囊,轻轻点了点头:“多谢湄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