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朦胧,幽篁里中一片清寂。
窗台上的蝴蝶兰被微风吹拂,花叶乱颤,窗根底下传来蛐蛐儿的叫声,缩在床角的十三郎听见蛐蛐儿叫,起身一蹦,踩在少女小腿上,又是几个蹦跳,扑到窗边抓蛐蛐去了。
十三郎这一蹦,将姜虞踩醒了。
她翻了个身,像只鸵鸟般把脑袋埋进锦被中,半梦半醒之间,乍然见到眼前亮光闪烁,悬在两耳的白螺耳坠发出莹润白光。
她骤然清醒了,拱着身子,像条长虫似地慢慢从被子里爬出来,抬头朝窗外瞥了一眼,见天色还乌蒙蒙的,力气一泻,整个人又倒进被窝里,接通了千里传音螺。
迷迷糊糊地呓语一声:“嗯……”
传音螺中传出一声笑:“阿虞,我和沈叔叔今天便会到冬藏仙府了。”
“什么时候呀?”
江玄道:“晌午之前吧。”
姜虞说了会子话,人才完全醒了。
前两日江玄便已将眉山夫人重病,他想尽快将二人的婚事办了,给母亲冲喜的事情与她说了,也提前书信向问雪夫人秉明了前来求亲的事情。
姜虞心里是很吃惊的,她才离开灵州不过几日,眉山夫人竟忽然一病不起了,明明继位大典那日看见她,她的身体还很康健的。
况且江玄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相信“冲喜”这种说法么?
“这两日湄婶婶有好一些吗?”
江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道:“今晨家中医士递来消息,说母亲仍旧昏昏沉沉,未见有什么好转。”
“夏鸣仙府医术冠绝天下,不如此次便请诸葛府主同去灵州,为湄婶婶诊治一番?”
江玄道:“母亲此病乃是心病,自父亲和兄……去后,她心中便心灰意冷,若不是顾念着我还未成家立业,她也无法撑到今日。”
这话听着没有什么问题,但姜虞却觉得话语间哪哪都觉得别扭。
江玄与眉山夫人关系生疏冷淡,不和已久,这点姜虞是很清楚的。再者,眉山夫人若是真的放不下江玄,又怎会丢下江玄隐居眉山禁地,一心只帮已故的大姐姐抚养儿子呢。
眉山夫人待西门独秀这个外甥,可比待自己的亲生儿子亲切许多。
但这话题总归是比较敏感,姜虞不好乱猜乱问,只能暗想:许是前尘已了,母子二人的关系终于缓和了许多吧。
“既是心病,那你日后好好陪陪湄婶婶。”
江玄笑道:“母亲瞧了我倒是生气的时候多,她更喜欢你,还是你帮我开解她吧。”
姜虞摇头叹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啊,你没听说过吗?”
千里传音螺中忽然没有声音了,只余少年匀长的呼吸声。
姜虞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又把话题往沉重的地方引去了,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姑母知道你什么时候到吗?”
“之前信上已向问雪夫人秉明了。”
“那姑母应该会摆设午宴迎你们,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呀?”
江玄问道:“只要是你亲手做的,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