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列弟子上前,持盾破开山门,提着万分戒备,纷涌而入,然而到了三清殿前,却是一呆。
道观中只有一群哭哭啼啼的女弟子,地上躺了一个昏迷的,看衣着,应当是冬藏仙府的嫡传弟子,而这个昏迷的旁边又坐了个衣衫不整的,头发像被狗啃过一般的夏鸣仙府弟子。
至于那所谓的魔道妖人,连根毛也没见着。
江家家主手底下共有四旗亲传精锐,分别为天、地、玄、黄。
江铭是黄字旗的旗长,见状定了定神,解下法衣上前,为那个衣衫不整的女弟子披上遮羞,转过身,背对对方,抱拳问道:“敢问姑娘可是夏鸣仙府的弟子?”
诸葛绮红面上一红,声如蚊呐:“我是。”
江铭道:“我们收到飞……飞猫传信,言说冬藏仙府和夏鸣仙府两府弟子被魔道妖人困于山中,故此特驱飞舟赶来救援。这……请问魔道妖人现在何处?”
提起这个,诸葛绮红怨气顿生,咬牙切齿道:“那个魔头跑了,带着那小贱……”
觉察到对方脸上流露出讶异的神色,诸葛绮红才发觉自己一时失言,竟当着江家弟子的面冒出粗言野语,赶紧改口道:“那个魔头跑了,把姜虞师妹也掳走了。”
姜虞正是自家少主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竟被魔道妖人掳走,这可是头等大事。
江铭再顾不上其他,简单吩咐手下弟子几句,要他们解除了众女的困元索,带众女上飞舟治伤,便使了个瞬移,返回飞舟。
江家以炼器闻名,而所炼法器中最出名的便是这日飞千里,可攻可守的飞舟。
只是炼制飞舟,工程庞大,流程细琐,江家百余年来,倾全族之力,也不过炼制了三艘大型飞舟。
一艘为祭祖婚娶专用,一艘为族中公用,还有一艘为家主专乘。
按说这位江家少主还未继任家主,于理数于传统,都无权动用家主飞舟。
然而前任家主江小楼十年前无故失踪,象征家主身份的家主铁环也随之下落不明。其子江玄虽继承了少主之位,但因年岁尚轻,威望不高,族中多有不服,这少主之位坐得很是艰难。
此次听闻结有姻亲之好的冬藏仙府弟子遇难,江玄借机发作,强行征用家主飞舟,一是急于救人,二来却是为了树立权威。
但此番回归灵州,势必免不了要听族中长老唠叨训斥。
若是少主的未婚妻被魔道妖人掳去传回江家,族中那些有不服之心的人还不闹上天去。
江铭心中想着,快步穿过廊道,沿着楼梯爬上第九层的船舱,无声无息地走到一处观星楼阁前,恭谨地立于舱室外,躬身回复道:“回禀少主,两府女弟子均无大伤,但姜虞姑娘却不幸被魔道妖人掳走了。”
舱室中传出细微的声响。
笃——笃——笃——
像是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屋内烛光摇曳,映出一道落寞出尘的侧影,那人影身前摆了张棋盘,左手抵额,右手执子,正一人布局对弈。
屋内的人沉默未语,江铭也不敢起身,只静默地等待着。
良久,那人影终于起身,雕花槅扇轻轻一动,一只骨节匀称的手自内打开了舱门。
舱门两边的灯笼清楚地映照出门后之人的模样——
那是个清瘦高挑的少年,身着江家标志性的玄黄法衣,背负一只三尺铁匣,头戴一顶白色纱笠,轻纱垂至腰际,掩去少年面容。
少年长身立于舱门前,远眺群山。山风徐来,吹得竹笠下的轻纱猎猎而动。
他不疾不徐地说道:“让江流驱驶飞舟,送两府弟子回灵州养伤。你去三旗中各点三人,秘密随我前往极乐净土,救回姜二姑娘。”
“姜二姑娘被掳一事,须得保密,不得外泄。”
江铭领命而去:“是。”
少年下完命令,又返身回到楼阁之中。
棋盘之上,一只盘子大小的绿毛龟正四肢摊开,有气无力地趴在棋盘中央,龟甲上摆满棋子,黑白交错,一枚叠着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