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孩童喏喏地应了声好,都散了。
妇人抱着男孩走到井边,打上一桶水来,为男孩洗手洗脸。
男孩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虽然已经不哭了,却还抽抽噎噎个不停。
妇人温柔地说道:“奉儿,还记得阿娘一直教你什么吗?”
男孩打了个嗝,语带哭音:“阿娘说,说奉哥儿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汉。”
妇人轻轻刮了下男孩的鼻头,笑道:“可世上哪里有像奉儿这么爱哭的男子汉啊?奉儿眼睛里是把龙王龙宫里的水都装上了吗?”
男孩被妇人这么一揶揄,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嘟起小嘴,抽噎道:“才、才没有呢。奉哥儿才不爱哭呢。”
男孩说完,立刻举起衣袖擦干脸上残余的眼泪,以证清白。
等他情绪稳定了,这才发现妇人一直都是用左手抱他,用左手给他洗脸。
男孩这才想起妇人方才是右手先伸出来接住自己的。他不禁有些惊慌地看着妇人垂落于身侧的右手,道:“阿娘,你的右手怎么了?”
妇人摸了摸男孩的头,依然是一副慈爱的笑容,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
“你这小豆芽菜儿,怪重的,把阿娘的手都扭到了。接下来几天阿娘可都干不了活,也吃不了饭了,你说怎么办?”
男孩听了呜咽一声,一双明亮乌黑的眸子里重新聚起泪花,瞧着又要哭。
妇人赶紧道:“欸?方才才说过什么来着?”
男孩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努力憋住眼泪道:“奉哥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不哭。我可以帮阿娘干活,喂阿娘吃饭。我以后再也不调皮了……”
妇人牵起男孩的手,迎着夕阳往家里走去,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你这小哭包,每次都说不哭,可每次哭得最响亮的就是你。”
男孩别扭地狡辩道:“我才没有呢。”
那个爱哭的小男孩终究是随着岁月流逝,一去不复返了。
那个冷月如霜的夜晚彻底地改变了他的命运,从那夜之后,爱哭的小男孩再也没有哭过,也再没有人可以在他孤单彷徨,暗自垂泪的时候给予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姜虞陪着江玄站在龙眼树下,偷眼去瞧江玄面上神情,令她诧异的是,有某个瞬间她似乎在少年那双漂亮的乌眸中瞥见一层明亮的水光。
她眨了眨眼,再去看时,那层水光已经不见了。
风声萧索,吹得水井上方吊水的轱辘“吱吱”作响。
江玄抬步走到井边,从袖子里取出绿毛龟丢入井中,下令道:“吸点水上来。”
绿毛龟这几天被少年作践了许多回,这回终于受不了爆发了,在水井里一边扑腾,一边破口大骂:“娘的!你家小爷我是北冥玄武!是神兽!我又不是水桶,你把我丢到水井里吸水是几个意思?啊!几个意思啊!!!”
江玄冷冷道:“神兽啊,那必是大补之物,不如今晚就炖汤喝了吧。”
绿毛龟听闻此言,一下变成哑炮,嘴里絮絮叨叨,用龟言龟语将少年翻来覆去咒骂了千百遍,到底还是低头吸了一肚子水爬出来。
江玄把它捉到肩上放着,提步朝村中走去。
姜虞紧跟其后。
“你这灵宠居然会说话?”
除了像鹦鹉这样天生擅于模仿人类语言的灵宠,原著里还从未出现过会说人话的灵宠。
江玄道:“没听说过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吗?物久成精,习得几句人言人语,没什么值得稀奇的。”
绿毛龟在井底喝了一肚子水,此刻正满肚子井水哐当响,但凡开口,那水准得喷出去,它保准又要挨收拾。
因此它不敢开口反驳,只能在心里默默反驳:什么不值得稀奇?会说话的灵宠,普天下独它一份好不好?!
要不是它的前任主人把自己过继给了这个小魔头,它才不跟着这种个性恶劣的主子受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