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虞觉得这位叔公好像对可以拿来炖汤的鱼类品种很有些误解。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理念,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拉江玄一把。
不然这位德高望重的叔公真拿金鱼炖了锅鱼汤给江玄,他到时到底是喝呢,还是不喝呢?
“前辈,能用来吃的那种鱼叫食用鱼,像金鱼、彩鲤这种,是用来观赏的,叫观赏鱼,一般没人吃。”
男子讶声道:“竟是如此吗?”
姜虞:“……是这样的。”
男子双眉微蹙,思索道:“一般没人吃……那也就是说,其实还是可以吃的,对吧?我特地钓上来的,不吃好像有点可惜啊。”
姜虞:“……我觉得江玄应该、大概、很有可能,不会喜欢吃金鱼。”
男子道:“这样么……”
说着,忽然伸指往胖头金鱼头上一弹,叱道:“兀那胖头鱼,安敢装死?”
就见那原本腹部朝上的金鱼忽然翻了个身,神气活现地绕着桶壁游起来。
姜虞忍不住道:“这年头金鱼也这么精了?居然还会装死?”
男子道:“毕竟也在那湖里活了百八十年了,可能快化精了吧。”
姜虞:“……那您还炖它吗?”
男子沉吟道:“我再斟酌斟酌……咦,到了。”
姜虞抬眸朝前望去,只见一座月洞形的乌漆院门近在眼前。她向这位“年轻的”太太太叔公道过谢,便拄着拐杖出门而去。
男子看着姜虞走出院门,才提着木桶转身往回走。走出几步,忽又驻步停下,眸光涣散,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口中机械地重复道:“金鱼是观赏鱼,不能吃,不能吃。思余不喜欢吃金鱼,思余不喜欢吃金鱼,思余不喜欢吃金鱼……”
一连念了好多遍后,涣散的眸光才渐渐聚拢,恢复正常的神采。
男子先是提着木桶走回湖边,把倒霉的花鳞金鱼放生了,然后便去了江玄养伤的住所。
他刚进院子,绿毛龟就拱开铜钱草,从石龛里爬出来,谄媚地说道:“九爷,九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年更比一年俊啊。”
这位太太太叔公当年排行行九,故而他未退隐前,江家之人皆以“九爷”相称。当然,这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年的旧人都已故去,唯余他一人尚留在这世间。
九爷踱步走到石龛前,从袖子里摸出一条肉干喂绿毛龟吃,抬眸乜了一眼屋门紧闭的主屋,问道:“思余这是怎么了?”
绿毛龟哼唧唧道:“他自己作的,人小姑娘好好地来看他,他竟把人扫地出门了。这会子肯定躲屋里哭呢。”
九爷轻轻拍了绿毛龟的头一下,训诫道:“你要是不想被他炖成王八汤,以后少说这种话。”
绿毛龟哼道:“好吧,九爷说咋办就咋办。唉,肉干还有没有呀,再给一条呗。”
九爷又拿了条肉干喂绿毛龟。
这时屋门开了,那丰姿隽爽的少年自屋内步出,躬身下拜,徐徐施了一礼:“叔公。”
九爷拾阶而上,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屋中细说。”
二人进了屋,九爷坐榻,江玄搬了把酸梨枝靠椅来坐在下首,脸上的倨傲之色尽收,显然对来人甚为敬重。
九爷问道:“之前给你的那只神机傀儡想来是废了?”
江玄如实道:“被我烧了。”
九爷又问:“你此去游仙村,可寻到梵海青灯的灯芯了?”
江玄摇首道:“我不知道她把灯芯藏在了何处。”
“我听说你们此次前往游仙村救人,遇上他人有意设下的‘三恶道阵’,险些命丧荒野。这件事情,你是如何看待的?”
江玄答道:“‘三恶道阵’必定不是龙女相思所设,定然是他人所为。既然有人设阵shā • rén,必然有他要达成的目的。思余目下暂有两个猜测。”
“一,此阵出自太阴宫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