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蓁沉重地叹口气,“当年林外那一战,本就迷雾重重。师叔独自归来时遍体鳞伤,称师父亡于兽王之手,尸骨无存。可这些年来,我从不愿相信师父真正已经牺牲。”
“我们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靖芜亦怅然叹息,“我天禄氏当年侥幸从兽族铁蹄下保住生机,后与南方狐族结盟,又得天地气运庇佑,代代英杰不穷,方才守得一方安定。或许夜檀也同兽王一般觉得,这一千三百余年的和平,已经足够长久了。”
子蓁心间沉重,想要故作出一番轻松姿态都耗费巨大力气,“他此次离开,许是要去与我师父会合呢?”
“狐族的王储已近成人,还搭上暮云霜这誓报血仇的虎子,灵界的风云是该变了。”靖芜点头,表情重新收敛严肃,“我只想不明白一点,夜檀要离开,大有其他方式可取,怎么非要这般先断了自己后路?”
“谁知道呢。”子蓁苦笑,“无论如何,我只望他不要埋骨他乡。”
其实他心里另有一番念头。夜檀这般不留余地的自毁举动,究竟是早已留有下着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还只单纯是为了偿还对死于自己手中的师兄的愧疚?子蓁强迫自己不去细想。他无法欺骗自己第二种可能不存在。
“只是苦了你这个中间人,”靖芜想着不久后子蓁要对他师叔施用的刑罚,语中仍带着不赞同,“即使以族长可解的术法施刑,他也极有可能活不到走出擒风林的时候。”
“可我若不这般,除非杀了他,又该如何服众?”子蓁闭了闭眼,面容和声线里俱满溢着矛盾和痛苦,“当年的师叔和师父,昨日的风茗......成大事的人,难道总要先与亲近之人搏杀,才算有与天争命的资格?”
靖芜见他心伤难平,也不知该作何安慰,只能耐心等他冷静。好在子蓁只是一瞬情绪失控,发泄完后再睁开眼,领导者的平和坚定已恢复了八成。
“辛苦长老挂怀,”他站起身来,由衷感激地向靖芜行礼,送他到门边,“夜已深,长老请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