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桓阶:“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桓公以为许昌安稳?可知天子蒙难,已经发了‘衣带诏’!”
衣带诏,是说汉献帝受曹操挟持,只能将求救诏书夹于玉带之中传于刘备等人。因为被写入三国演义,很多人以为这是小说家杜撰,却不知《后汉书》《三国志》对此多有记载。
桓阶只是长沙郡吏,八成不知道衣带诏的秘密。刘贤说出来,是要告诉他,许昌那个朝廷不值得。
待刘贤讲完衣带诏的故事,桓阶沉默不语。他的信念瞬间崩塌。
原本以为大汉中兴的年份,没想到,只是天子受难的又一个春秋。
“没有证据,你是在骗我。”桓阶不信。“你是刘表一脉,何必骗我一个布衣?”
“新野刘玄德正有此书,桓公寻新野旧故一问便知。”刘贤已经看出桓阶的动摇,诚恳道:“在下并非襄阳一脉。若说传承,在下永远是天子一脉,是高祖皇帝血脉。”
这个年代收服士子之心,必须打复兴大汉的牌。
刘贤坚定的说道:“刘表无耻,枉顾宗亲大义。曹操奸诈,终是王莽之徒。复兴汉室,除了家父和自己,刘某谁也不信。此时江左疲敝,尚难与之争锋。桓公大才,刘贤久闻。此来请桓公出山辅佐。他日迎立天子,兴复汉室。”
刘贤这话,若是别人说,定会被质疑:凭什么曹操是汉贼,你就是大汉忠臣?
除了你,普天之下没好人?
再说,你刘贤成了势,将来就不会成为新的权臣。篡位夺权?
还真不会。因为他本身就是大汉宗亲,论起来更是大汉鲁恭王之后,是高祖血脉。他将来即便取代刘协,那叫继汉,不叫篡汉。
更何况,在这个刘表的荆州,刘贤敢光明正大的请桓阶出山,本就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零陵刘氏,不认同襄阳刘氏。
刘表是不可能辅佐的,曹操又是个欺辱天子的权臣,摆在桓阶面前的只有刘贤一个选择。
桓阶道:“公子忠心,桓阶信服。只是公子真的敢用桓阶?不怕刘景升怪罪?”
刘贤道:“不怕。刘贤只怕不能为天子纾难,以尽臣心。”
桓阶慨然行礼道:“桓某不才,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早日兴复汉室,灭汉贼于南北!”
刘贤起身将桓阶扶起:“今日非刘某得桓公,乃是荆州得桓公。只是一样,刘某请桓公应允。”
“公子但说无妨。”桓阶道。
“请桓公不要放弃这朝宗纸坊。纸张是文明之本,是华夏瑰宝。请桓公发扬光大,让零陵桂阳成为江左文都。”
“那可是苦了我江左竹林哟。”赖恭一声玩笑,惹得众人发笑。这老头子满脸笑意,显然对刘贤的表现十分满意。
这次举荐桓阶,不仅是赖恭惜才,更是他对刘贤的一次试探。刘表强盛如斯,刘贤敢任用襄阳通缉犯桓阶,就说明不是畏畏缩缩的孬种。成大事者必有大胆魄,这一点刘贤比刘度看来高出许多。
“桓某定当竭力为之。只是前有蔡侯纸,今有左伯纸,这桂阳新纸独用南木,质地坚韧,价格公允,还请公子起个名字。”
刘贤本想脱口而出“宣纸”两个字,却想起书上说宣纸是以产地安徽宣城为名,思虑片刻道:
“不妨就叫湘纸。”
桓阶念着,深以为然,当下便命工人以此纸命名为湘纸。
三人正说着,却见刘敏带人赶到,急匆匆说道:
“公子,使君带着小公子一行从零陵赶来,急着见公子。”
“父亲来了?”刘贤道。“好事啊,那为何如此惊慌?”
刘敏道:“使君要拉着公子,去襄阳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