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零声音吸引了更多的魔兽，他早已被围困起来。
死亡在一步步向他靠近，而南茗却束手无策。她清楚知道这就是幻想，可她不想坐以待毙，她想救他，即便是假的。
意识突然开始脱离这个身体，四肢百骸传来剥离的疼痛，只刹那，南茗从这具娇小的身体里跳出来。她变回了自己的模样，南茗回头看原地不动的苍儿。
她看到，苍儿的脸上布满狰狞的疤痕，而她的嘴角却在上扬。
怔楞间，一只魔兽疾如闪电咬断了苍儿的喉咙，苍儿应声倒下，再也没起来。
这一边季无零痛苦地挣扎，气息微弱得努力想从魔兽中逃脱，南茗冲过去想救他，却被一个人抢在前面。
这人正是季景。
是十六岁的他，不是十三岁的他。
季景几道剑光杀死了所有的魔兽，抱着奄奄一息的季无零，失声痛哭。
“季景。”
南茗开口，“这是假的，是幻象。”
季景抬头，看到南茗的脸时懵住了。
“南……茗？”
他又垂头看向在怀里惨死的阿零，奔涌的泪水依旧是止不住的流。
“就算在幻境里，我还是没能救他。”
泪水滴落，南茗走进想安慰他，却赫然发现原本躺在季景怀里的阿零已经变成了迷虚。
她立即推开季景，迷虚歪倒一边笑得张狂无比，“这灵识中的幻象太有意思了。我活了百年还未曾见过如此丰富的灵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哈哈哈哈！”
季景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为什么阿零会变成这么古怪的人。
“阿零——”
“他不是季无零，他是妖怪。我们就是进入他设置的魔障里。你千万别被他蛊惑了心神。”
迷虚笑了，“我不擅长蛊惑心神。我就喜欢吃掉你们的灵识。”
随着他身子扭动，无边的黑暗涌动而来，黑暗宛若活物，迫不及待地想吃掉他们。
南茗想催动阵法，又想起这是在无虚意境中自己无法使用。想到这一点，南茗意识到方才季景的剑光应该也是假的。
怪不得连白神都没有办法。这里相当于建立了新的空间，这个空间能屏蔽一切灵力。
季景就要祭出手中的剑，却被南茗拦住。
“没用的，都是幻象。我们是在他的无虚意境中。”
迷虚晃晃悠悠升到半空中，他咧到耳朵跟的嘴霍然张大，四周的黑色汇聚团，接着一声爆炸，黑气蜂拥，煮沸似得冒出腾腾热气，被他全部吞噬。
季景看得目瞪口呆，南茗拉着他就跑，迷虚追在他们身上，发出渗人的怪笑。
“这灵识里这么多妖气，真是太有意思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听到他的话，南茗停住，问季景：“你灵识怎么会有这么多妖气？”她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想到什么，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季景，“你为了修炼，把所有妖气留在灵识里，供你修行？”
被她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季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沉默，更让南茗心惊。
她听师父说过这种修行秘法，这秘法有利弊，用得妥当伤及不了性命。可季景修剑术戾气本就比一般人重，北季又以灭妖著称，被他所杀的妖怪带有浓烈的怨念，又被他封在灵识里利用。这行为无异于养蛊为患，最后他要么是被反噬，要么是爆体而亡。
怪不得南茗第一次见他就感觉到从内而外的煞气。
疯子。南茗只能用这两个字形容他。
季景真是疯了，他年纪轻轻，哪里来的胆子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这要遭天谴的！
“这世间本就恃强凌弱，我天赋不够，除了旁门左道，难以出头。若是我不能变强，我就没法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季景的语气很平静，他仿佛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结局。
少年，星目璀璨，眼神坚定不移。
两人谈话间，迷虚已经吞走一半的妖气，妖气与季景相连，季景吐出一大滩黑血，捂住胸口倒下去。
迷虚的纸片身体变得厚实，他冷冷道：“除妖又利用妖气修仙，还真是正派弟子，果然都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既然你这么想死，今天我就杀了你，为我妖族报仇！”
南茗出手阻止已经来不及，况且她现在等同普通人，一人之力抵挡这百年妖怪根本就是做梦！
她突然希望身边可以有白神，只要遇到困难，白神总会在她灵识里帮助他。
第一次，她如此依赖一个人。
迷虚阔口大张，季景惨然一笑，他知道自己会英年早亡，没想到连十六岁都活不过。天要灭他，挡不了。
希望死后转世可以不做被人唾弃的私生子，可以被爷爷疼爱，可以保护好母亲。
他闭上眼睛等待死亡，就在这时，一声剑鸣破啸，黑色包裹下的无虚意境被豁然刺破一道口子。一柄剑飞驰而来，凛然剑气蓝光莹莹，剑光四射变换出数以万计的镜片，仿若万道冰凌，直逼而来，锐不可当。
随之而起，罡风纵横，妖气汹涌澎湃却难以与之抗衡。
迷虚被一剑刺破，季景看着铮铮作响的镜鸣，眼底湿润。
这剑灵终于认主了。
意识消失的最后他想起师父将镜鸣剑交予他时的话。
“镜鸣，以剑为镜，以鸣为声，闻心明己为正气。阿景啊，你爹让你拜我为师，我便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为师最大的心愿就是你永远是你。一身正气，除妖降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