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其他几位大臣也争相比着谁把头低得更低,她目光复又回到殷善玉身上,看她闭上眼不知在低声喃喃些什么,不由暗暗心急,这个时候就是临时抱佛脚也没用了吧……
可眼下还有谁能堪此大任呢?
……殷爱卿,就靠你了。
殷善玉与高大人对立在大殿中央,轮流翻阅了几次《夙朝经学论》。
“时间到——”
宫人话音未落,高大人已经趁着热乎劲儿忙不迭开口背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不谋而……,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假若……假若……”
高大人面色涨的通红,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好低下头退到一边。
宫人便高声唱字数道,“六十八字。”
这时候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殷善玉,就见她此时脸上已显醉态,目光十分迷离,不由很是替她捏了一把汗。
见高大人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善玉上前一步声音朗朗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假若天机迅发,妙识玄通,成谋虽属乎生知,标格亦资于治训,未尝有行不由送,出不由产者亦。然刻意研精,探微索隐,或识契真要,则目牛无全,故动则有成,犹鬼神幽赞,而命世奇杰,时时间出焉……嗝~”
萧凉意正听的一愣一愣的,就见善玉突然打了个酒嗝,又接着从“五藏六府之精气”一直背诵到“应顺其自然,千万不可妄加意念。”
话音刚落,朗朗之声却犹在大殿上空徐徐徘徊,久久不散。
萧凉意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忙命人把《夙朝经学论》取来,目光逡巡了遍,竟是分毫不差!
一旁的高大人默默地退回夏侯渊身边,就见她挑了挑眉,眼中兴味又浓上了几分。
第二回合,梁大人上了场,只见她趾高气昂地扬着头,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表示不用再翻阅了,殷善玉于是自个儿打开书翻阅着。
萧凉意本来对这一回合是绝望的,悲观地想着此时打平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但她看着殷善玉那专注的神情,酡红的脸上竟丝毫不见即将败下阵来的恐慌,不由心里又隐隐升起希望,相信殷爱卿,相信奇迹啊!
那梁大人本想震慑一下大家,替高大人挽回些颜面,就选择先背,通篇流畅,没有半点停顿。胜负早已注定,梁大人不由在心中冷哼一声,那黄口小儿才多大?量她再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一字不落地背出经她深思熟虑琢磨许久才写出的《齐明要术》来。
众人望着大殿之上孑然而立的殷善玉,不由纷纷屏息凝神,目露不忍,就见她闭上眼睛,静默了半晌,忽地开口道,“梁大人你在第三卷第四行似乎错了一字。”
梁大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又嗤笑一声,“这不可能。”
夏侯渊脸色一沉,遂命人取过书一看,眸色顿时又深上几分,“殷大人说的不错,只不过这光会挑错可不能算是赢。”
殷善玉回过头看着她,脸色平静忽地张口就来,语速竟然比梁丛生大人还要快许多,内容精确完整,上下连贯,抑扬顿挫,竟无不合拍……
整个大殿忽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啪的一声,不知是谁手中一时不稳,一只酒杯就这样应声落地,接着就一阵丁零当啷地滚了出来,直触到大殿之上的顶梁柱底下方才晃晃悠悠着停了下来。
……
善玉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女皇陛下,脸上带着十足讨乖卖巧的得意神色,萧凉意这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一时只觉幸福来得太突然!
心头顿时翻涌起一阵大仇得报大快人心的狂喜之情!
顷刻之间脑中只余下一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不一会儿功夫忽然又心酸起来——
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她等这一刻,实在是等得太久了……怎么办好想冲上去给殷爱卿一个爱的抱抱哦!
见她脸上阴晴不定,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掠过千百种不同表情,莫书白在一旁不由得嘴角微微抽了抽,扯了扯她又轻声道,“陛下,胜败已定,该行封赏了。”
闻得此言,萧凉意忙强自按捺住喜不自胜的激动心情,冲一旁的宫人大声催促道,“还不快去把长皇子殿下西畔画楼里的那副《江帆亭阁图》取来!!!”
“臣谢过陛下!”殷善玉眼中闪过一抹失而复得的欣喜,心下忽的一松,竟嘭的一声直直向后倒了下去。
……
大殿之上忽的惊叫喧闹起来,大臣们纷纷离开席位目露关切地涌上前去,就连女皇也不由得撑着桌面向下惊愕地望过去。
萧凉欢心下一紧,竟顾不得半点姿容仪态忙起身挤开人群朝中间走去,就见殷善玉闭着朦胧惺忪的眼睛,白玉一般的脸上鲜红欲滴,此刻正微微嘟嚷着嘴,呼吸沉缓绵长,已然醉的不省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