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穿落叶,闲坐数流萤。
何处渔歌起,孤灯隔远汀。
转眼他来到洛川书院已有三日,此处远隔重山,幽深僻静,俨然一副不受凡间袭扰的世外桃源模样。
纵然在齐国倾了举国之兵力相助后,楚王不得不鸣金收兵,千里之外最大的忧患已然消弭,可是朝堂之上,眼见无外敌掣肘,右相便开始蠢蠢欲动,愈发没有耐心,连曲意承和都懒得敷衍,气氛弩拔剑张,紧绷得一触即发。
幸好还有齐国为后盾,纵使右相有路人皆知的司马昭之心,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分毫。拔除右相一党已然迫在眉睫,可就在这关键时刻,他的病情却已经严重到无可复加的地步,白日神思恍惚,晚上夜不能寐,便是两坛极品梨花白,也再不能叫他一醉方休。
薛太医翻遍藏书阁医经,试过所有办法,却也始终无能为力,她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他强撑精神,一日一日地迅速憔悴枯萎下去,只能冒着大不韪请谏他出宫疗养,兴许离开这沉重的宫闱,他便能渐渐心绪开朗,不药而愈。他本有些犹豫,一来只怕人在宫外,心在朝中,反而忧思更重,二来这朝堂瞬息万变,留六妹一人在朝恐她应付不来。
但是在这件事上,萧凉意竟难得态度十分强硬。
“二哥,眼下你的身体最重要,即便我斗不过关斐,朝中还有殷、云、罗三位大人帮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真叫她翻过天去,若是你此时再逞强下去,身子垮了,往后这陈国就当真就要风雨飘摇了、岌岌可危了!你不要丢下朕啊,朕不想当孤儿啊!!!”
凉欢难得地怔楞住,六妹与他年岁相差甚大,从前他们关系不太热络,如今他更是待她严苛得有些过了分。
她临危受命,登基不久,早晨天不亮便要起来上朝,晌午学习诗文骑射,夜里还要学着批阅奏折,换作旁的小孩只怕早就哭爹喊娘嚷嚷着不干了,她却咬咬牙硬是挺了过来,从不哭闹拿娇,表现得过于听话懂事了。
也因此,他每每见她实在神思困顿极了却还是努力维持清醒的样子,心下也是十足不忍,他是身不由己,她又何尝过得容易,左不过都是命罢了。
同病相怜,相依为命。若说感情,只怕是恐惧多过喜爱了。
是以,她今日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心里不是不动容的,忖度再三,他还是应下了。就在这时,殷大人获悉了他的想法,给他提了些建议,说是她有一知己挚友现下在三百里开外的临春县上山开了间洛川书院,此人名唤傅凭,读书破万卷,行路逾万里,博学广识,且深谙谋略之道,若能收为己用,定然如虎添翼,任他十个关斐,恐也难以招架。
萧凉欢知道殷大人素来为人正直,说话也言之凿凿,她对傅凭此人毫不掩饰地极为推崇,更不吝这般真切夸赞,此人定有过人之处。是以,他将宫里事宜一一安排妥当之后,就在侍卫的护送下悄无声息地独自来到这临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