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欢顿了顿，叹道，“失去孩子对他而言要承受的痛苦绝不会比你少，如今他却宁愿再承受要与旁的男人分享妻主宠爱的痛苦去成全你的英明，他对你的良苦用心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凉意惨白着脸道，“难道真的就没有两全之策了吗？”
凉欢与善玉对望一眼，低声道，“陈国江山必须后继有人。”
凉意身形一晃，双手攥紧成拳，凉欢却覆到她手上，“萧氏一族定有优秀后辈可堪大任。”凉意骤然抬眼，见他神色认真，不似在开玩笑，思忖一番犹疑道，“可若是族人为了争这个位子，祸起萧墙，到时候陈国江山免不了又是一番震动，最后受难的还是陈国百姓啊！”
凉欢眼睛一亮，接着道，“还有一个方法。”
“你说。”
“抚皇子宴上位，继承大统。”
凉意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没有出声。
善玉见她如此，便开口道，“陛下，皇子宴聪颖过人，系凤后嫡子，虽然我朝未有男子称帝的先例，但是齐国、燕国史上都有男帝为政的朝代，而自新政施行以来，男子入朝为官也已经被世人接受，臣以为此事水到渠成，不失为一个两全之策。”
凉意欲言，凉欢却抢过话头道，“凉意，我知道你害怕对不起祖宗先列，可是我想只要陈国太平，百姓安稳，就不算是愧对萧家先人了。”他话音一转又道，“只不过，宴儿身为男子要挑起重担，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与书白好好商量，尽快做一个决定。”
送走凉欢与善玉，凉意孤身一人来到凤后寝殿。
远远地就听见里面传来咳声不断，她在门外站了许久，久到落雪在肩上积了薄薄一层，她却也无所察觉。没多久，里面传来书白的吩咐声，“陛下今日不会过来了，这饭菜都撤了吧，本宫没有胃口。”
指尖掐进掌心，她昂起头将滚烫热泪逼回眼眶，扬起一抹明朗笑容，举步往寝殿走去。端着饭菜出来的宫人，远远看到她就要行礼，却被她一个噤声的动作制止了。
凉意走进屋子，就见莫书白背对着她正在梳妆镜前梳发，从背影看他比从前要消瘦许多，从前穿着合身的衣裳竟生生空荡了一圈。这一刻，所有的气愤着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只剩下密密匝匝的酸涩难过。
她轻轻地走过去，自背后将他圈在怀里，莫书白浑身僵硬了一瞬，却没有挣开，也没有转身，因为那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肩上已经湿了一片……
自从与她相识以来，凉意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孩子模样，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可她虽然外表看着开朗，实质上却是从小背负重担早已习惯苦中寻乐，用笑去掩饰自己的不安和恐惧，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这么凶猛，用尽全身力气却也压抑不住。
他与哥哥从小就受到母亲严厉约束，举止不敢肆意随心，时间久了，竟也真就磨去了许多孩子心性，变得圆润内敛。后来，哥哥得知明越大将军死讯，悲痛欲绝，不惜与母亲反目，逃离莫府放弃莫家大少爷的身份，去守护自己的爱情。
虽然那时候的他不能理解这种飞蛾扑火似的行为，却也不能不为这在他看来已经轰轰烈烈的感情动容，所以尽管他从小与心性怯懦的哥哥感情不深，可从那一刻起他却忍不住羡慕起他的勇敢大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