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苏染约好的时间是在中午一点半。
第二天上午的课结束后，秦汐她们吃了饭,她和唐凌一起去了学校东门。
苏染早已经等在那里。
其实仔细算算,她去国外也就是两个月前的事。
本来秦汐以为不到三年是见不到这个学姐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碰面了。
苏染看起来比离开前憔悴一些,今天来之前，显然认认真真打扮过。
妆容精致淡雅,身上仍然穿着她最喜欢淡紫色的连衣裙。
外面披着同色系的羊毛大衣。
身体很薄,腰很窄。
比离开前更加瘦削的模样让她看起来更好看了。
路过的人们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学姐。”秦汐和唐凌并肩走过去,礼貌地叫了苏染一声。
“小汐！”苏染有些激动地转过身。
她看着秦汐，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眶都微微红了。
“学姐。”秦汐指指唐凌，“这是我朋友唐凌，她刚好要去市中心,想顺便蹭下学姐的车车。”
“你好。”苏染朝唐凌点点头。
她见过唐凌,和秦汐一个宿舍,是个看起来有些酷酷的，打扮也偏中性的女孩。
“我们先上车吧。”她说着招呼秦汐两人上了车。
唐凌自己去了副驾驶。
苏染和秦汐坐在后排。
大概因为有唐凌在,苏染好几次开口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反而是秦汐主动开了口：“学姐,在国外过得还习惯吗？”
“嗯。”苏染点点头。
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假期就经常跟着父母，或是爷爷奶奶去国外度假，有时候一待就是一两个月。
对她来说,也不存在生活不习惯的问题。
“学业忙碌吗？”秦汐又客气地问道。
“还好。”苏染说：“大概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有时候忙碌一点，练习的时间长一点，也不会觉得厌烦或是辛苦。”
“那就好。”秦汐对她笑笑。
简单几句礼貌的家常聊过，秦汐就自觉闭了嘴。
她们本来就不算熟，学姐想聊的内容她也没什么兴趣。
苏染又张了张嘴。
她欲言又止地抬眼看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淡定女孩。
又看看坐在自己身边，同样看起来十分淡定的秦汐。
苏染真正觉得，她们可能和自己过去那些朋友闺蜜都不太一样。
如果换成别的朋友，这时候肯定已经和她一起声讨洛斐，觉得洛氏集团仗势欺人，实在是可恶。
但是秦汐似乎没有这样的打算。
她就是在履行她的诺言，因为答应了苏染，所以今天依约到来。
她也说过，只会陪苏染到洛氏楼下，不会陪她去见洛斐。
不过因为她开口请求了，秦汐才会愿意给她一点勇气，但绝不会参与到她和洛斐的事情中去。
所以即使在路上，她也不会陪她讨论。
苏染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有些紧张的握紧。
她觉得秦汐这样做没有错。
但是内心多少觉得有点委屈。
偏偏这时候唐凌还转身，将手机递给秦汐：“下午三点文化广场有个展会。”
她说：“我想去看看，你去吗？”
“我看看。”秦汐接过手机看了眼。
那是之前国内很火的一个动画电影三部曲周边展会，唐凌也是那动画电影的忠实粉丝。
电影上映的时候，几乎每部她都去刷了三次以上。
最近那一部，还是进入大学后秦汐陪她去刷的。
三遍，巨幕一次，IMAX两次。
“可以啊。”她点点头，自然而然地问道：“我记得第四部定档今年春节是不是？”
“嗯。”唐凌点点头，收回手机。
她看起来高冷的样子，却是忠实的动漫粉丝。
国产动画崛起前，每一部都刷，能支持就支持。
崛起后，更是热烈贡献着自己的力量去支持。
秦汐见过唐凌给她看的她家里的照片。
唐家专门有一间房间给她放这些东西，里面全都是手办、周边和海报。
很多电影的DVD珍藏版本，她常常一买就是三张。
两人自然而然地聊起天，苏染完全插不上嘴。
她身边的朋友喜欢的都是漂亮衣服，是奢侈品包包。
偶尔聊到娱乐，也只会是米其林星星餐厅新上的菜色，或是哪个海岛度假酒店感觉还不错。
苏染此刻听着秦汐和唐凌的对话，和她平时接触的世界差得很远。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原本有的那点点委屈却慢慢消散了。
这才是正常的大学生日常啊。
苏染好像才意识到，秦汐也不过是个大二的学生。
她听哥哥提过一次，她好像还是个孤儿。
不知道是被遗弃的还是父母已经去世，反正说是留了足够的钱给她，可以供她一直读到大学毕业。
但是没有家人给予的温暖，即使有钱也会有很多遗憾吧。
苏染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
父母和哥哥给予的爱多到会满出来。
这一次，还是她第一次尝到家里人不再无条件站在她这边的滋味。
她已经觉得很委屈很难受！
觉得众叛亲离，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冷冰冰的。
此时坐在车上，听着秦汐语气自然地和唐凌聊着天。
她突然就有点觉得，自己任性地要求这个和和她关系也并没有特别亲近的学妹，要求对方给自己勇气，要她陪自己去洛氏集团。
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苏染有些怔怔地看着秦汐，对方已经把手机还给唐凌。
两人没再继续聊天，她这个学妹甚至已经拿出手机，打开一篇文章开始专注地看了起来。
对了。
苏染目光飞快从秦汐手机屏幕上扫过，最后落在对方认真的侧脸上。
她们还是医学生，最近已经临近期末。
听说医学生的期末考试都特别修罗，也特别忙碌。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专注，秦汐终于转头看向她。
她对苏染微微一笑：“学姐，还有事吗？”
“……嗯。”苏染心情复杂地点点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记忆慢慢回笼，她记得自己上次差点在秦汐面前讲起和谢连城的故事，也是被对方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
可是现在不说些什么，苏染觉得浑身憋得难受。
她真的是害怕洛斐的。
对方从来没做过伤害她的事，但她就是害怕。
“学姐。”秦汐收起手机，“昨天晚上我去参加了个很厉害的教授主讲的讲座。”
“呃……”苏染连忙说：“对不起啊小汐，昨天我不知道……”
“没事没事，学姐不用为这种事道歉。”秦汐摆摆手，“而且你也没有影响到讲座的时间。”
她顿了顿，声音温和：“那个教授真的很厉害，行业领域首屈一指的大牛。他讲的一些内容，我现在还听不懂。后来我师兄引荐我去见他的时候，我其实超紧张的。”
“嗯。”苏染点点头，她可以懂秦汐的心情。
她想起自己刚学竖琴不久时候的事，虽然周围的人都夸她有天赋，包括给她上课的老师都对她在音乐，在竖琴上的天分赞不绝口。
她也是真正喜欢竖琴。
所以第一次见到那个蜚声国际的竖琴大师时，她也超级紧张的。
“我当时头脑一片空白。”秦汐继续说：“但是出乎意料的，教授很好，很和蔼，也很亲切很耐心。即使我可能语无伦次地说了些自己幼稚的见解和看法，他也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还很真诚地夸我，让我加油，说期待我未来的发展，给了我很大的信心和力量。”
“嗯。”苏染又用力点点头。
她也懂这种感觉。
“所以愿意包容你的人，不会因为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冷眼相对。”秦汐伸手撩撩头发，语气淡淡，“不想包容你的人，你即使说得再动听，但仍然说什么都是错的。”
“学姐。”秦汐看着她，“你不需要紧张的。”
苏染浑身一震。
她又想起秦汐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已经打算抛下你的人，你就算伤害自己他们也是看不到的。
她怔怔坐在车里，其实洛氏的态度，洛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她就算去找他，又能说什么呢？
洛斐出了名的心狠又无情。
他对自己的亲哥哥，对他的亲生父亲也能绝情至斯。
对自己……
如果并不像传闻中所说那样，他是喜欢自己的。
那么自己去找他，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歇斯底里和他闹吗？
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在他面前闹，又能换来什么？
苏染怔怔地看着秦汐。
就像谢连城。
喜欢自己的时候，温柔绅士，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任性。
决定离开了，就连小师妹都会心疼自己赤脚站在夜风中，担心她会因此生病。
而他，却已经完全不在意了。
苏染深吸了口气。
“小汐。”她突然问：“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秦汐想了想，“我没法代入学姐，去想象你和你家人的感情。所以这个没法假设。”
“嗯。”苏染点点头，她不意外秦汐会有这样的回答。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是这个小学妹意外得让人好懂。
她说话会很直接，不会因为担心伤到你就选择委婉的说法。
她沉默了几秒，突然说道：“我想向洛氏提出不要联姻。”
秦汐耸耸肩，不置可否。
这是苏染的决定，她想清楚就好。
“可能……洛斐会迁怒苏家，但是我还是不想就这样稀里糊涂就和一个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人订婚。”
苏染也不知道是在说给秦汐听，还是在拼命说服自己。
“我不知道他会对苏家做什么，我也不知道爸爸妈妈和哥哥会不会因此讨厌我，觉得我是个不孝顺的女儿……”
苏染伸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但是我还是不想……”
秦汐伸手，拍拍她的肩。
她都觉得很神奇，事情急转直下，变化完全超出她的想象。
洛斐不是喜欢苏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