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歇看见一滴眼泪顺着沈问言的眼角流下来,即便那人一直仰着头也没法抑制眼泪的流出。
他怎么哭了?
他是在哭吧?
余歇愣住了,先是呼吸一滞,紧接着自己也跟着湿了眼眶。
俩大男人深更半夜在商场的顶楼花园哭哭唧唧,这像什么样子。
余歇是个特要面子的人,尤其是当年被沈问言拒绝之后,誓死不要再因为这人掉眼泪,大学的时候因为想念沈问言大晚上躲在被窝偷偷抹眼泪的事儿他发过誓绝对不能“昨日重现”。
然而,他食言了。
他还是因为沈问言哭了。
但好在,他觉得自己比对方强点,很快就把眼泪憋了回去,而沈问言依旧保持着刚刚的样子,泪珠依旧滚进了衬衫领子里。
余歇说:“你这是在干嘛?”
“眼睛酸了。”沈问言回应,“看星星看的。”
余歇沉默着,之后收回视线,也望向星空。
“你是不是挺怨恨我的?”沈问言开了口。
“为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肯定怨。”沈问言说,“当年花了那么多心思喜欢的人,告白被拒绝,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生活得好好的,可他偏偏又出现来搅和。挺烦人的是不是?”
余歇笑:“你这是在吐槽自己吗?”
“我觉得你真是挺善良的。”沈问言抬手,胡乱地擦了一下脸,他不再看星空,而是望着远处这座城市的灯火,“我糟蹋了你的喜欢。”
“……没那么严重,你别这么说。”余歇见不得沈问言这样,“确实有一阵子挺受伤的,但也并不是你的问题。”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余歇竟然安慰起沈问言来:“那会儿我们懂什么啊,愣头青,傻小子,喜欢就往上冲,也不管对方受不受得了。”
余歇说:“你那时候对同性恋都没什么概念吧?”
沈问言点了点头。
“所以说,你的反应很正常,而且说善良的话,你比我善良多了。”余歇轻声笑,“有时候客观想想,我挺不像话的,不顾你的感受直接跟你告白,甚至还试图让你尝试着跟我搞同性恋,这事儿多缺德啊。”
沈问言皱眉,说没有。
“而且,你拒绝得好。”
沈问言转过去看他,不懂他的意思。
“十几岁,什么都不懂,你没有因为稀奇就接受我,”余歇说,“你直截了当却又很客气地拒绝我了,直接断了我的一切念想,没骗我感情骗我身体,也没说什么嘲讽的话,我该感谢你的。”
“我没反应过来。”
余歇被他逗笑了:“这么说的话,你要是当初反应过来了,是要逗我玩玩?”
“倒也不是。”沈问言说,“如果我当时反应快一点,说话再委婉一点,你后来也不会那么难受。”
余歇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沈问言看。
沈问言说:“我看过你的日记了。”
那些全都是为了沈问言一个人写的日记,他全都背下来了。
余歇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春日夜晚的风是凉的,他却出了一身的汗。
“不知道有没有冒犯到你,但我擅自揣测,那些日记与我有关。”沈问言说完,立刻纠正了自己的措辞,“不对,是跟过去的我有关。”
余歇默不作声,只是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那么喜欢我,也没想到自己在看那些日记的时候竟然能那么清楚地回忆起你高中时的样子。”沈问言说,“你总是不好好穿着校服,运动服的裤腿永远都是卷起一条,衬衫的扣子永远都是从第三颗开始扣起,校服外套有你自己手绘的哆啦A梦,用蓝色的圆珠笔画的。”
余歇觉得自己的呼吸已经紊乱了,大脑已经没办法继续思考了。
原来那段青春并不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记忆中。
其实,沈问言什么都记得的。
“有一年平安夜,不知道谁送了我一个用彩色玻璃纸包起来的水晶苹果,我就随手放在桌子上,想着问清楚是谁送的,我好还回去。那天你在外面闹够了回来,风风火火的,一个不小心把它碰到了地上,叶子摔掉了。”沈问言停下来,转头跟余歇对视,“后来你还了一个给我,当时跟我说‘还你一个玻璃苹果,不能吃。’”
沈问言想起来了。
他不仅想起来了,出差回来之后,还特意回了一趟家里的老房子,翻箱倒柜,在一个早就不用的大书柜里找到了那个玻璃苹果。
白色的,透明的。
十几年了,依旧保存完好。
“你记得?”
“我真的挺会辜负人的。”沈问言说,“余歇啊,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了,也不稀罕跟我好了,就像你说的,十几年过去我们都变了,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一直被你喜欢着的人了。”
余歇咬紧牙关,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我很喜欢现在的你,这么说可能你会觉得我草率冲动,但感情这种事太理智就没意思了。”沈问言说,“我不想跟你做普通朋友,更不愿意只当同事,给我个机会好好追求你吧,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接受三十岁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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