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度日如年地过了一个周末，可惜神明没能听到祈祷，直到周一早上，他们仍没能联系上苏总跟钱董。
七点五十九的时候，左垣邮箱又收到一封邮件。
还是之前那个账号发来的。
没有更多的图片，只说：八点会准时放出照片的一部分，如果今天白天钱还没有到账，就会放出一整张照片。
孔晓旭看到邮件，像是从死地里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只放出照片的一部分，会不会看不出里面的人是我？”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任何期待的余地，几乎是话说完的下一秒，左垣电脑上一直刷着的那个微博账号，放出了一张图片。
确实是只有邮件里收到的那张照片的一部分，但那一部分里，恰恰就只有他。
孔晓旭感觉房间里的办公桌跟沙发都晃了晃，接着就变得模糊。
左垣没去看他，只定定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半响后，他感觉这几天一直悬在心上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了。也知道，这张照片剩下的那部分，肯定是放不出来了。
果然，才不到九点，苏总跟钱董那边就能联系上了。
并且苏原迅速采取手段，不仅让那个狗仔把底片都交了出来，还把已经发出的微博也删了。
然而这种劲爆的新闻，又是提前预告过的，只需要发出去一秒，就足够传得到处都是了，更何况在微博上挂了那么久。
左垣知道，就算有钱董这个靠山在，孔晓旭也再也起不来了。
而他在这件事情上的所作所为，应该是符合某些人的意思的，以后应该不至于被亏待。
这些消息爆出来的时候，祁千涯还在睡懒觉。
马上就要过年了，祁奶奶跟祁妈妈对置办年货，布置房屋十分上心，周日祁千涯便是被拉着去逛了一下午的商场，说是全家人一起买过年穿的新衣裳。
逛完街，又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回家便已经是凌晨了。
反正没有工作，家里的事情又有长辈在张罗，祁千涯就乐得窝在床上睡懒觉。
等他醒来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
他蹭地一下从床上起来，穿好衣裳，便急匆匆地出门。
祁奶奶跟祁妈妈正在客厅里给颜微家的大白换新买的衣裳——是的，自从知道林不渡偶尔会把猫猫送来他们家，颜微有样学样，隔几天也会把自己的大白送来寄养一天。
看到祁千涯从卧室出来，祁奶奶露出一个跟平常一样温暖和煦的笑，“醒了啊，你爸正在厨房里做吃的，你去让他给你煮点早餐。”
祁奶奶站在门口没有动。
祁妈妈问：“怎么？还没睡醒？”
祁千涯摇头，用脚量地一样拖拖拉拉地走到厨房，还不时偷偷用余光看一眼跟大白玩的奶奶跟妈妈。
等他终于进了厨房，祁奶奶跟祁妈妈便立即交换了一个眼神，放下大白，同时蹑手蹑脚地朝厨房走去。
大白也想跟过去，被祁奶奶轻声阻止了，“乖，你太显眼了，去偷听容易被发现。”
祁爸爸正在包馄饨，看到祁千涯进来，就笑着说：“早上我炒了臊子，你想吃馄饨还是米粉？”
“馄饨就好。”祁千涯道。
祁爸爸点头，“那就大家吃一样的。”
祁千涯站在冰箱旁边，看着爸爸动作娴熟地往薄薄的馄饨皮里包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祁爸爸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温声道：“是有问题想要问我？”
祁千涯张了张嘴，犹犹豫豫地开口，“奶奶还有妈妈，她们早上看……娱乐新闻了……吧？”
“你是想问她们是不是知道孔晓旭的事了？”
祁千涯闻言抬起头，听这话的意思，他爸是知道了，既然他爸都知道，不用想，家里另外两位也肯定知道，但他还是“嗯”了一声。
祁爸爸道：“你奶奶昨天就看到了那个狗仔发的预告微博，还担心会不会是你认识的人，早上起来，就跟你妈妈凑在一起，等那人爆料。没想到爆出来的人，不仅你认识，我们也认识。”他说完，忍不住苦笑了下。
“我刚刚从客厅过，奶奶跟妈妈什么都没说。”祁千涯道。
“觉得不知道要怎么跟你提吧，”祁爸爸道，“别看你奶奶接受新事物比一般老人家都要快，但她们那一代人，总觉得这种话题，不好先开口跟晚辈谈论。”于是便派了他来做先锋。
他想起母亲跟妻子担心的事情，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认真看着儿子问：“小涯，这几年你一个人在外面，受了很多委屈吧？”
祁千涯本来要跟以往一样说没有，但想起孔晓旭的事情都爆出来了，他若一直瞒着不说，让家里人胡乱猜测，反而更不好，于是便道：“其实还好，现在是法治社会，有些事情，我不愿意，别人也不能拿我怎么样，顶多是不给我工作机会而已。前几年我还在上学，没工作就安心学习呗，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祁爸爸没有说话，虽然他也比较赞同先上完大学再考虑工作，但主动选择跟被迫接受是不一样的，他想了想，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抱了一下祁千涯。
他们家家庭成员之间的感情虽然一直都很好，但这种父子间的拥抱，上一次还要追溯到祁千涯小学那会儿去了，就连祁千涯高考，以及独自离开家乡上大学，祁爸爸也就拍着他的肩膀叮嘱一两句。
因而抱完之后，父子二人虽然心里暖暖的，但面上都有些不自在。
祁千涯看着簸箕里已经够他们一家四口早餐分量的馄饨，说：“爸，你赶紧煮馄饨吧，我奶奶跟妈妈肯定饿了。”
祁爸爸“嗯”了一声，“你也赶紧去洗漱，我马上就好。”
祁千涯转身走了两步，突然想到什么，失笑道：“奶奶、妈妈，我要出来了啊？”
祁奶奶清了清嗓子，从门口走了出来，“我跟你妈就是过来看馄饨煮好了没有。”
“马上就好。”祁爸爸笑着道。
祁爸爸关心完了祁千涯，等吃早饭了，祁妈妈跟祁奶奶才从侧面谈起这件事。
先是祁妈妈开的头，“《第一县令》现在是彻底拍不成了吧？”
“应该是。”祁千涯点头，先是原著抄袭的事被爆到了大众面前，接着又是选定的主角出了这种丑闻，导演就算死犟着还想拍，重新选角也不好选了，因为稍微多了解一些就会知道，这场官司，庄碟肯定会赢。
祁奶奶叹了口气，“今年夏天的时候，我有一次在镇上遇到了小孔的奶奶，就聊了几句，老太太是打心里为他的出息感到骄傲，要是看到了照片，还不得疯了。”
祁爸爸也放下了手里的勺子，觉得心里沉沉的，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学生，为了荣华富贵，有一天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种复杂的心情，祁千涯在最初知道孔晓旭跟了钱董的时候，也有过。
但几年过去，他早就能够视若无睹，便试图转移家里人的注意力，“妈，你不是说想要庄碟先生的签名吗？晚点我陪你去？”
祁妈妈“嗯”了一声，“下午去吧，据说他们写小说的人，都喜欢晚上创作，上午睡觉。”
这转移注意力的效果并不怎么样啊，尤其是祁奶奶不看庄碟先生的小说，便完全没反应。
祁千涯略一沉吟，便又换了个话题，“我们公司今天晚上开年会，可以带家属，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祁奶奶道：“你们公司年会，我们去做什么？”
“可以见到很多明星，还能看免费的表演。”
祁奶奶摇头，“你不也是明星吗？而且，你们公司还有比小林和小颜更出名的吗？”
“没有。”祁千涯摇头。
唉，其实他也不想参加这什么破年会，尤其是据说总公司那边的一部分领导也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