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二,亥时末。
更深露重,夜虫偶尔传来几声鸣叫,更显夜色静谧。
“麦冬,你确定那个陆安真的会来?”半夏无聊地靠在院子的木门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挂在门环上面的那串玉石,“这都快子时了,人影也没有。”
“急什么?”麦冬闭目靠在躺椅上,手里绕着一根红丝线。
半夏斜了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张了张嘴又皱眉放弃了,转头继续在门口张望。
就在这时,一道光芒急速而来,只见麦冬曲指一弹,手中的红丝线击散了这道白光。
“月初,师父及三位师叔因事外出,一神秘人趁机打伤守界弟子,潜入涿光山禁地,以至冥气外泄,许是与此有关。”
是一枚讯符。
讯符,只要修炼之人,人人都会。它极其简单,将想说的话,几个字,几句话甚至是长篇大论也可,对着符文念完,凝气在指尖,一戳就成了。
半夏面露疑惑地问:“涿光山?冥气?什么东西啊?”
还没等麦冬开口,第二道讯符紧跟而来。
“绣工着实难以描述。”
麦冬听完顿时乐出了声。
前后两道,内容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半夏耳尖,一听就知道这声音出自同一人。
她先是迷茫,随即凭借着往日丰富的经验,很快反应过来:“你用了我的绣帕为符?”
麦冬用讯符,素来不用符文,他是手边有什么就用什么,随意的很。
平日里各种款式的花花草草居多,宣纸也有,甚至有时洗菜洗一半,就直接用滴着水的菜叶子传讯。
就比如这次,他用了半夏的绣帕,还贱兮兮地非让对方给个评价。
半夏忙不迭地凝气跃上帝休树,在小小的针线箩里匆匆扒拉一通后,跳下来指着麦冬欲哭无泪:“我的绣帕真的不见了!死麦冬,你什么时候偷的?”
“偷什么偷,是你自己东西乱扔,都扔到我的鱼篓上了。”麦冬很是理直气壮。
半夏气得要死,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呸!”大步流星地走了。
麦冬没管她,靠回躺椅上,手指轻敲着手背,笑容渐隐。
涿光山自古镇守冥界,禁地森严,一向风平浪静,却在月初被人闯入,以至冥气外泄。
千里之外的陆安,一介凡人,灵力全无,却也在月初中了咒术,上门求医。
啧,有点意思。
这时,叩门声传来,打断了麦冬的沉思。
他一抬头,看见陆安站在院门边,飞快地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起身笑道:“陆兄,门又没关,直接进来就是,何必这般拘谨?”
陆安这才走进院子。
麦冬递了个白玉瓶过去:“你先服用五颗。等回去后,记得再每日服一颗,五日后就无恙了。”
陆安点点头,依言服下固元丹。瞬间便觉得腹中一股暖意四起,涌向四肢头顶,整个人感觉精力充沛,连心口处的闷疼似乎也减轻不少。
他不禁发自内心地夸了句:“三桑谷的丹药果真名不虚传。”
“少了三个字,应该是三桑谷少谷主的丹药果真名不虚传。”麦冬很是自恋地吹捧了一波自己,然后示意他伸出左手小拇指,将手中的红线给绑了上去,“半夏,出来。”
半夏不情不愿地嘟着嘴出来,牵过红丝线往里屋走。不消片刻,她又牵着红丝线往小院中间走来,将另一头的红丝线绑在了陆安右手的小拇指上面。
麦冬轻声道:“别动。”
话音刚落,银针刺入指尖,陆安却莫名感到心头一痛,小拇指倒没什么感觉。
溢出的血珠静静地悬挂在丝线上,随后一粒红色的火苗疾速燃起,奔向里屋,几息之间,又来到了陆安的手指边,不待他反应过来,火苗便很是诡异地熄灭了,整根红丝线随着火灭而隐没。
麦冬收起银针:“好了,接下来你随我入屋。”
陆安茫然地翻看着自己的双手,愣愣地跟了进去。
一踏进里屋,他就感觉到视线一暗。
陆安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一丝透亮的地方——分明是月圆之夜,按理应该有月光能透过窗户纸。可是眼下,不但漆黑一片,就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很是安静。
他不由心中一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