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格正暗暗称奇,忽听“花仙”悄声说道:“小弟弟,你看!”
泰格闻言一惊,展目四望:冰雪峭壁之上,果然一朵绿花飞旋。
哪里是绿花?分明是一位绿衣女子正在练剑。
但见:绿影飘忽,运转如风;雪花飞舞,紫气穿龙;火光如电,疾闪奔腾;冰融雪水,盘旋击空;吞云吐雾,七彩之虹。
泰格远远望去,倒吸一口凉气:“她这功力实在了得,便是我家君上,也未必有她之能。”
定睛再看,更有一红一紫两个美人,守在一旁,也是凝神观望。
众人正看得出神,但听“花仙”低吟:“冰山隐隐风萧萧,春去夏来草不摇。今宵碧霄无穷尽,玉人何妨雪中笑。”
正自惊骇间,忽闻绿衣女子半空中一声断喝,声音苍冷无极:“奇华,你不在蜀陵山修行,来我神农谷做甚?”
泰格这才知晓:“原来‘花仙’的尊名是‘奇华’。”
“花仙”眼望绿衣女子,难得一回正正经经、毕恭毕敬:“嫂子,我真的想你,师兄更加想你,日日盼你回蜀陵。”
直到此时,泰格才看清绿衣女子庐山真面,她眉目甚美,身形婀娜,轻风动裾,飘飘若仙,不似在人间。
依稀往梦似曾相识,努力探寻不曾相知。
千言万语前情后事,云里雾里只剩情痴。
泰格只觉不可思议:“这般绝代佳人,青春美貌,怎可能是老顽童‘花仙’之嫂?”
绿衣女子似乎只能听声,不能观人。
她的眼睛,明亮的炫
目,迷茫的离奇。她直直望着远处皑皑雪峰,一眨不眨,一动不动。半晌,才幽幽说道:“下辈子吧!”
言毕,便如飞雪轻烟,飘然不见。
泰格正自惊诧莫名,一红一紫两个美人已经迎上前来,齐齐下拜:“奇水、奇秀参见师叔。”
眼见母亲不告而别,两姐妹面露愧色:“师叔多多见谅,母亲素喜清静,一人孤寂惯了,师叔万万不要见怪。”
“花仙”眼望二女,恨恨不已:“我当然知道,我认识她比你们更早,早已见怪不怪。”
不过片刻,又是满面喜色:“谢天谢地,你们姐妹在这里,正好帮我解决难题。”
一路之上,“花仙”都是满心欢喜:“苍天有眼,眷顾师兄,奇秀终于失而复得。””
奇水感念不已:“正是,侄女一直在想,找回奇禾、奇飞也是大有希望。”
喜过之后,“花仙”却想到碧苍,登时恨铁不成钢:“这就是你爹你娘!两头倔山羊,一对冷鸳鸯!活该一个神农观雪,一个蜀陵飙泪!”
就这样,“花仙”忽而喜乐无极,忽而愤愤不已,嬉笑怒骂,千变万化。
自然,无论他如何变化,两女都是恭敬有加。
泰格跟在三人身后,只看得一头雾水,不知此中有何情由。
奇水、奇秀紧紧相随,好说歹说,才将“花仙”请至神农阁。
掌门人紫苏率众迎驾,将“花仙”一行接至暖室,好茶好饭好招待。
深夜,一向睡眠极好、雷打不醒的“花仙”辗转反侧,居然睡不着。
泰格心事重重,更是彻夜不眠。
“花仙”素来健谈,不待泰格追问,已经披衣坐起,论起陈年旧事:“四十年会有多少沧海变桑田?四十年后有多少风云变幻?四十年会有多少兴衰成败?四十年会有多少时过境迁?
那时的蜀陵仙宫,虽不似如今这般兴盛,却也一派祥和,其乐无穷。
那时我年方十六,虽不敢独占武林鳌头,却也少年风流。
我师尊‘巴子先生’通天彻地,鬼神莫能及。
我们师兄弟三人,便奉师尊之命协助岳睦抗金。
那时北鞑地处边远,实力有限,尚不敢露出禽兽真颜。北金却雄心勃勃,占我疆土,杀我子民。
大师兄‘剑仙’虽年纪轻轻,凭着文治武功,大显峥嵘,名扬洞庭。岳睦视其为知己,与之结为兄弟,拜为抗金大元帅。”
泰格连连点头:“我听君上说,他与岳睦堪称当世英豪,振臂一呼,孕者云集,对金作战打的金贼望风逃窜。二人当时不过二十出头,便双双被奉为‘南华战神’。”
“花仙”闻言更是自豪:“正是,大师兄不辱使命,一鼓作气将北金打得满地找牙,再也不敢跨过长城一步,自是创下不世之功。
再说我师尊,作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每年一度都会遍邀天下,主持蜀陵论剑。于是,南华各门各派齐聚蜀陵,“南国之风”英雄大会盛况空前。
我生性喜欢热闹,自是对此盼望已久,师弟听风更是迫不及待。终于大败金兵,战事方才结束,我和师弟便风驰电掣回了蜀陵。
我这位师弟,实在是个怪人,做事更是邪门,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开始附庸风雅,喜欢上了涂鸦,更让人不可思议的便是,每一张字画,都遍布翠竹,栩栩如生,千变万化。
小弟弟,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实际上说奇不奇,说怪不怪,只因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说来说去,听风对竹子这么上心,只为一人,那人便是他一生挚爱——潇湘。
说句实话,那时的我,尚未认识自己老婆,所以倾慕潇湘之情不比听风少,只比听风多。只是,我天性懒惰,更不似听风那般执着,是尔绝世美人摆放眼前,我便如观花看草,只喜不爱。
潇湘算是空明弟子,更是桂国公主,说起来还是桂王经纬的姑祖母。她从小便与听风定下娃娃亲,两人堪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更发展成至死不渝的爱人。”
泰格闻言大吃一惊:“潇湘贵为一国公主,定是足不出户,便是有婚约,怎可能随意出宫?怎可能结识前辈听风?”
“花仙”微微一笑:“小兄弟,你不知晓,听风比潇湘更是大有来路,只是我不便与你道。以听风武功,想要见潇湘一面,自是不难。何况桂地王族尚武,潇湘自幼投到空明门下,也算我辈中人。”
泰格听得灵机一动,登时心下暗惊:“听风?潇湘?二人身世何等离奇?‘花仙’师弟——听风,是否便是我家君上之父,暔风?”
“花仙”自顾回忆往昔,口中滔滔不绝:“咱们不说听风,只说潇湘,她跟着她师尊空明掌门来到蜀陵,也是为了参加‘南国之风’。初到咱们西蜀,她那繁文缛节吓死巴人。我和听风简直不敢侧目观其颜,侧耳闻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