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洋溢着阿龙的一张黑脸,有苦更有甜:“男娃是猫豹,女娃是豹猫。无论是猫豹,抑或是豹猫。只要是荷娃,自然都极好。”
青荷听着二人玩笑,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时而伤情,时而幸福,终是幽幽入梦。
梦中的奇燕一脸悲色:“龙师兄,这一次无论猫豹,抑或豹猫,都是小夫人最后一子。命中注定,无可变更。只盼龙师兄早日收心,正正经经迎娶正室,也好绵延子嗣。”
梦中看不见阿龙的人,青荷的心,沉了又沉。
次日,小雪,寅时,青荷产下一子。
因奇燕医术高超,因阿龙悉心关照,青荷母子平安。
只是这小鱼儿的啼哭之声也太过嘹亮,当真是响彻黎明的云霄,吵了方圆数里百姓的好觉。不仅如此,他的头头顶罩了一圈五色光环,直到日出乃去。
青荷见之大喜:“他这光环,倒是像极了磁场线、电力圈,我虽笨手笨脚,我的儿子若是心灵手巧,说不定长大了就能帮我发明创造。总有一天,发电之愿,会彻底实现。”
半年以来,青荷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盼着生子解脱。哪里料到,小鱼儿降生,才是苦难来临之刻。
从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想一旦生娃,抱着他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再不拖累他。
哪里料得到,娇娃一坠地,幡然醒悟迟。世上无难事,只怕你不知。最苦最累事,便是养孩子。但为人父母,终生陷泥池。
一声娇儿啼,彻底改心意。
青荷左思右想,当真无可奈何:“倘若离开阿龙,孩子九死一生,我是有死无生。”既已后怕,出逃之念就此断绝。
阿龙不知她离心离德,自顾笑逐颜开:“男娃果然像娘,小鱼儿与你何其相似,从今日起,我是不羡神来不羡仙,厮守妻儿到永远。”
看着龙怀中的假小鱼儿,想起永远失去的真小鱼儿,青荷忽然悲从中来:“他们同月同日生,却不能同兄同弟称。”
若非亲眼所见,青荷简直难以置信,天下竟有阿龙这样的父亲。但凡他在家中,所有娃事全部包揽。他如此宠爱小鱼儿,简直是有了小儿,忘了小妾。
青荷失落之余,平生第一次心生妒忌,却又吃醋不敢明目,拈酸不敢张胆,唯恐遭龙耻笑。当真是醋海无边,酸不堪言。
想当初,阿龙
手不离荷,荷不离手,她还扑扑棱棱。不过两年,今非昔比,时过境迁。此等恩宠,此等风光,都被小鱼儿独霸独占。青荷只能怀恨在心,咽泪装欢。
曾几何时,自以为是,真爱近在眼前,却不知珍惜。事到如今,白云苍狗,瞬息万变,如梦方醒,大彻大悟。
错过的何等宝贵,失去的何其稀罕?眼睁睁看到小鱼儿抢去半壁江山,细细再思,愧疚之心踪迹全无,争宠之心昭然满腹。
紧熬慢熬,苦熬恨熬,总算把小鱼儿盼到百天。他精力极其旺盛,睡眠极少,白天累人也就罢了,晚上还变本加厉,火眼金睛,大似铜铃。可恨的是,阿龙居然听之任之,喜之乐之。
生下一个宝宝,孕期的所有烦恼,都成了无病shen • yin,早已忘至九霄。游戏再好,玩耍再好,一切皆可抛;夫君再好,娇儿再好,不如睡个整宿觉。
青荷思来想去,更为一事不胜懊恼:“阿龙亲口与我说过,一娃足够,再不多求。倘若天不遂人愿,你不想求,他却偏有,却又如何是好?一娃我都招架不了,再来二娃三娃,何等煎熬?自东吴归来,我从未和他过分亲近,想来他已恼我怨我。事到如今,我又不能为了不要孩子,一味固执,永远这样不和他做亲近之事。”
踌躇不已,终见弄玉,仗着胆子说出心底的烦恼:“玉姐姐,晓不晓哪里能买避孕之药?”
弄玉听得瞠目结舌,半晌都是五迷三道,及至明了,冲冲大怒,望向青荷,如见至仇,目眦尽裂。
青荷从来不敢预见,根本无法想象,温柔似水的可人儿,也会河东狮吼:“你脑子进水了?还是被夹了?龙府容不下你?龙侍郎宠你太过?你在想些什么?你还想怎么作?你不知道?你当务之急,你第一要务,就是赶紧给龙侍郎生娃!你不知道?这还要我教?你自己不想要?还想提前打掉?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不顾虑夫君,不珍惜家庭?”
可怜那牙牙学语的灵含,可怜那襁褓中的灵芳,从未见过母亲如此暴跳,吓得魂不附体、瑟缩发抖。
弄玉怒到极致,对一双儿女看也不看,毫不体恤。
青荷忙将灵含、灵芳抱在怀里,又疼又哄,极尽安抚。虽被骂的五迷三道,却也极力笑着分辨:“姐姐难道忘了?你亲口对我说过,带娃太苦,养娃太累,纯属没事找罪,当真十二分后悔,怎么伤疤没好就忘了痛?”
弄玉气急败坏:“我是说过!那算什么!你不知道?累就是一种乐!罪更是一种乐!我高兴受累!我高兴找罪!你也不能例外!”
青荷战战兢兢,泪眼朦胧:“我只是个凡人,养娃受尽折磨,带娃更不快乐,实在无法像你那么超脱。”
弄玉怒急攻心:“错!凡人就该像我!你必须牢记在心!如此混账之言,只许对我一人说!第三个人定要只字不提!尤其避讳夫君!”
青荷做贼心虚,唯唯诺诺,连连点头,默然不语。
弄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纷纷不已,絮絮不止。发完牢骚,终于大彻大悟,心中暗道:“青荷就是一条河,任你用巨石阻隔,她定将不改初衷,蜿蜒曲折流过!青荷就是一条江,任你用高山拦挡,她绝不无谓抗争,却会绕道前行!”心灰之下,意冷之间,丧气之余,更是十二分忧心。
一番思量,更觉惆怅,想到护荷健康成长、护荷家庭幸福义不容辞,更是忧莲忧荷、忧龙忧鱼,更觉重任在身:“青荷,咱不是公主郡主,没有庞大的家族、没有强悍的权势、没有神勇的父兄,咱们不能任性!”
弄玉不晓得,青荷本是南虞公主,父母兄姊,个个雄霸天下。自顾长篇大论,拼命施压,尤其要提醒她:“吃水不忘挖井人,今人不忘古人恨。那曼陀公主何等叱咤风云?都不入龙侍郎之眼;那雪舞郡主何等文韬武略,都不上龙侍郎之心;你何德何能?受此恩宠?还敢任性?”
只怕语言苍白无力,弄玉继续苦心孤诣:“若想地久天长,只有恭谦礼让,温顺贤良。身为女子,愿意也罢,反感也罢,持家务实,生养子嗣,胜任内事,义不容辞。”
眼见青荷一张脸尤胜苦瓜,弄玉更是不住口地惊吓:“青荷,你不要苦笑,必须上心才好。我知道你那容貌,倾国倾城,举世无双,连你那不近女色的夫君,都神魂颠倒,五迷三道。
但是,你自己不能颠倒,你难道忘了:‘士之鸩兮,犹可说也;女之鸩兮,不可说也。’
不是我危言耸听,你那夫君,寻遍天下绝无仅有,根本不是凡人。
他就算神魂颠倒,哪怕五迷三道,不过一时半刻。你若离心离德,他绝不会海枯石烂、同心同德。
何况,西蜀是天府之国,美人辈出,个个貌似天仙,风骚无极限。你不要以为你那龙小夫人的宝座稳如泰山,定要居安思危,才是王道。”
(本章完)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