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与泰格虽常常腹诽凌傲心眼小,却也深觉言之有理,嫦雯当即献上良策,不仅三姐妹女扮男装,三连襟也成了微服出访。
青荷小孩儿脾气,穿着一身男衣,好似变成顽童,欢乐猫一般跳来跳去。
一路走还一路想:“上次着男装,还是九年前在吴军大营。那时四处流窜,疲于奔命,东躲xī • zàng,衣不合身,鞋不跟脚,心不欢畅。如今这身男装,可是玉树临风,定能把小鱼儿羡慕的五体投地。”想到终于又能赶超小鱼儿,心里一高兴,比鱼娃还要胡闹顽皮。
一行众人奔行如飞,不出十日,便赶到粤江江畔。
便从那一刻起,青荷心绪大变,往事如烟,犹如噩梦般浮现眼前:怀孕、落难、小产、失子,统统昔日重现。
她伤痛至极,悲凉之色,一览无遗。眼见阿龙狐疑的目光,她心中陡然一凉,极力不把悲伤写在脸上。
八年来,她反反复复不知多少次做着同一个梦:她坠落百丈深渊,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只见波涛翻涌,只听巨浪拍空。这梦境,那般真实,那般残酷,随着波浪,不断绵延。
恍惚之中,她被一位黄衣女子抱上岸。
黄衣女子那般温柔,那般体贴,眼见她沉睡不醒,口中哭道:“荷姑娘,是我害了你。半年已过,你还穿着当年的长衣,还穿着当年的长靴。这般破旧,这般褴褛。”
青荷很想对她说:“不要管我的鞋子,救救我的孩子。”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口。
黄衣女子轻柔的声音,果然在倾力帮助她,不绝口说道:“荷姑娘,用力啊,孩子已经露头了,我们马上成功了。”
痛苦撕心裂肺,不知几度轮回,最终的最终,她的双子诞生。你听,婴儿啼哭之声,一唱一和,分外嘹亮,如同天籁之音。
黄衣女子温柔的声音,是却悲悲切切:“荷姑娘,醒醒啊!醒醒啊!你若死了,宝宝便没了娘,他们怎么办?”
似乎还有个老者悲天悯人的声音:“若有师弟叔医在,或许她能活下来。可惜,你我无力回天。璎珞,别再哭了,人死不能复生。不如速速行动,如若不然,天权若是得知实情,俩娃怕是都保不住性命。”
啊!孩子,青荷多想醒来,看一看孩子!
可是,任凭她竭尽全力,依然睁不开双眼。
恍惚中,黄衣女子那双轻柔的手,脱下她的破衣烂衫,用一层又一层白纱将她重重包裹。那纱纯如白雪,轻如浮云,薄如云烟,缠缠绵绵,无尽无休。
悲痛中,黄衣女子的眼泪,冰冰的,凉凉的,滴落下来,浸湿白纱,滑过肌肤,浸入心田。
终于,青荷被她沉入冰冰的水里,世界变成冰冷的凉气,唯剩沉闷的死寂。
这梦境,毫不真实,骗人骗己,是海市蜃楼,是梦境虚幻,是自我慰藉,是无可奈何。那可爱、可怜的小鱼儿,只能逃到天堂去笑看人间。
青荷泪流不止,又唯恐被阿龙识破,急忙转过头去,藏起泪眼,咽泪装欢。
阿龙眼见爱妻伤心,不觉触景生情,登时想起当年她愤而出走,导致夫妻分离经年,不由心中一痛,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小鱼儿和表兄弟们,奔在前方,自在玩耍,父亲的臂膀,已对他失去魔力,不如让位给他那顽劣而执着、坚忍而随和、明理而专横的母亲。
于是,阿龙的手臂,再次成为宠溺青荷的专利。
英雄大会前一天,众人赶至风光秀丽的五驼山。
夕阳西下,金红色的圆盘清晰宛然。疾风猎猎,山顶“南国之风”大旗迎风招展。
阿逢酷爱武学,虽不能身临其境,却对大会十分看重。诚然,召开此会对南虞大有裨益,一来彰显国威,二来招揽贤才,三来促进往来。可谓一箭三雕。
珍珠素有大将之风,她土生土长在桂地,作为桂相之女、桂将之妻,早将大小事宜,安排就绪。
举目四望,山脚、山腰、平坝,数百个军用帐篷,整整齐齐,排列有序。英雄豪杰数以千计,群聚五驼山,呼朋唤友,热闹非凡。
此情此情令阿龙振奋,甚至展开遐想:“是不是争取在西蜀开展一回类似的‘蜀茶论道’、‘蜀锦之路’或者‘蜀球争霸’联合会议?让蜀国之特色,持续发扬光大?”又怕节外生枝,这才打住联翩浮想。
青荷素喜热闹,自是热情高涨,豪情万丈。
眼见爱妻笑容满面,阿龙亦喜上眉梢:“刚刚仔细观察一回,南虞霹雳、轩辕、空明、金刀、伏波;东吴魁星、寒枫;西蜀峨眉、神农;滇黔的崇圣、青岩,名门望派俱到。”
男装的青荷,远看峨冠锦袍、风流倜傥,翩翩公子是也。近处细观,却是说不尽的妩媚婉转,道不尽的乖巧灵动,男儿本色,断送殆尽;女儿风姿,一览无遗:“真可惜,蜀陵剑派,居然一个未来。”
阿龙痴痴看着爱妻,只觉心旌摇荡,以至于有人走到身后,接连呼唤数声,竟浑然不觉。只当是漠不相干的问候,事不关己的寒暄。
倒是青荷眼尖,眼见对面走来一位叱咤风云的女将军,一身红衣,粉面含春,英姿飒爽,身侧还有一位威风凛凛的黑衣将军做护花使者,登时面露喜色:“珍珠嫂嫂,一向可好?”
来人正是凌渺夫妇。金童玉女,一对佳偶。
耳听这位了不起的巾帼英雄,称呼夫君“龙大侠”,青荷瞬间忆起从前,不禁羞愧满面:“珍珠曾对我有过数次救命之恩,我却是将她好心当成驴肝肺,以怨报德,还点她穴道,只为临阵潜逃。难得她不计前嫌,粤江救难,东吴助逃。更难得的是,时隔多年,她还对阿龙这般爱恋。”
青荷看得仔细,珍珠走上前来,站到阿龙身畔。她背对着凌渺,眼望着阿龙,嘴唇轻颤,心潮澎湃,呼吸维艰,良久,才恢复平静,露出盈盈浅笑,又是一声轻呼:“龙相,别来无恙。”
青荷始料不及,惊呼在心底:“原来,珍珠姐姐倾慕阿龙之心,不减当年。”
她即刻想起阿龙的另外几位粉丝:“曼陀对阿龙,从未有真爱,更未真心相待。至于雪舞,不过是叶公好龙,不曾用过真情。奇燕性情孤僻,对阿龙时而有情时而无意,让人如坠云里雾里。唯有这珍珠,真情长在,痴心不改。”念及于此,对珍珠又多了一重偏爱。
青荷正欲上前,凌渺已是率先一步,抢在阿龙、珍珠之间:“龙侍郎,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阿龙惊喜无限,真心感激:“缈弟,多年不见,幸会幸会。”
凌傲、泰格夫妻也是纷纷上前见礼。久别重逢,欢天喜地笑盈盈。
珍珠兴高采烈见过明月姐妹,又与峦屹三位小侄儿嘘寒问暖,并将自己的两子一女令人领过来引荐。
一番忙碌,珍珠这才得空抱起阿龙身侧的见贤,念及往昔,疼爱至极:“让娘娘好好看看,简直与龙相一般无二,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乖巧的见贤,我见犹怜,大眼睛忽闪忽闪,明在夜空灯,亮过天上星:“珍珠娘娘认错了,我是见贤,不是小鱼儿。龙相是我姑父,也并非我父亲。”说罢,指向泰格身侧:“我表弟小鱼儿,他才是姑父之子。”
(本章完)
龙悦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