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又爬了多久,忽觉眼前一亮,似乎望见狱外星光;又觉绿海翻波,分明是枝飞叶舞,已经身处街巷。
笛龙只觉耳目一新,一阵阵的泥土香气扑鼻而入。春雨方歇,放了个大晴,虽是暗夜,却见明亮。
身下的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姿美艳逸,芳泽无加。
这样的没人,发出一声长叹:“终于出来啦!累死我啦!”
便听雁萳说道:“慕兰姐姐,我替你背会吧。”梦境中的雁萳,面如美玉,颜若朝华;柔情娇态,妩媚绝丽。
慕兰气喘如牛,却是坚持不低头:“算了,你那点道行,还不如我,就我来吧。”
可惜,娇喘之声,绝世之颜,立时便被倾覆。更听人喊马嘶,杀声四起:“有人劫狱,劫走国贼凌飘!速速纠集人马,四处查找,一个不可放掉!”
朦朦胧胧之中,放眼四周,似乎看到牡丹砖刻浮雕,柱头云雕,又有华表、照壁、泮池、牌坊、聚星亭、魁星阁、棂星门、大成殿,笛龙梦中疑问:“难道这里是是夫子庙?”
正自惊疑,便听雁萳一声惊呼,掩饰不住焦急:“慕兰姐姐,四周兵马云集,这便如何是好?”
慕兰顾不上喘息,飞身便走:“雁萳,咱们直奔西门,那里人多热闹,官兵不好找到。”
笛龙只觉疾风阵阵,被人负在背上便如腾云驾雾一般。更听身后嘈杂,无数追兵紧追不舍。
奔行之间,又来到一处闹市,宽宽的巷子,车水马龙,青楼云集,悬灯结彩,繁华奢靡。雨花巷、雨花阁、雨花楼、雨花堂等名字飞掠而过,又见一处红墙碧瓦、红窗香粉的院落,一副烫金的沉香木招牌,上书斗大的“蒹葭舞坊”三字,富丽堂皇,万千气象。
十八年前,此坊曾被一度查封,直到博赢登基君位,提拔“蓝丰子”做了掌柜,才梅开二度,再显辉煌。
与之相对而立的“蒹葭渡”,倒显得门前冷落。笛龙却不知,他的存在,源于那里。
慕兰背负笛龙,一路飞跑,穿梭在香车宝马、衣翩鬓影之中,耳听身后兵马飞追甚急,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噗通”一声,身后凌飘重伤在身,再也支撑不住,扑地而倒。雁萳心生恻隐,更是心焦,一把抢过凌飘,看向慕兰,低声问道:“前有虎狼,后有追兵,如何是好?”
慕兰把脚一跺:“先进舞坊!”言毕,飞身形跃上墙头。
雁萳作为死党,二话不说,紧跟其后。
两女跃入坊中,穿亭过树,奔进蒹葭楼。
楼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恰如十八年前,一片其乐融融。只是人有不同,别样的劫难,别样的苦痛。
两女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形如闪,昙花一现,飞上楼梯,眨眼来到三楼。
雁萳很少出门,口中急问:“慕兰姐姐,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四处都是浓香?”
慕兰见多识广,一脸无奈:“青楼!”
雁萳想不明白,继续追问:“青楼?什么叫做青楼?”
慕兰信口胡诌,不知所云:“青梅煮酒,论剑青州,英雄之楼!”言毕,如释重负,急推一道虚掩的门,纵身跃入。
映入眼帘的是铺金的彩绣楼,炫目的拔步床,楠木的雕花柜,金丝的五屏风。秾绿的华裳,飘曳的纱裙,缠臂的披帛;乌黑的宝髻,环扣的珠冠,赤金的玉簪;璀璨的珠络,翡翠的耳坠,绯红的嘴唇;动人的眉眼,勾魂的媚态,摄魄的容颜。大煞风景的是,怀抱“青梅”的“英雄”,居然无一例外的俗不可耐、横脂流油、大腹便便。
好在慕兰出手如电,不过转瞬之间,“英雄”被点,扑倒于地,连同“青梅”,统统被塞到床下。
笛龙被慕兰放在床上,虽是昏昏沉沉,耳力依然极好,忽听隔壁有人轻声说话:“蓝儿,近日蒹城可有什么动静?”
蓝儿娇娇滴滴,轻轻回禀:“九哥不知,金蝎为了提拔心腹,可谓处心积虑、机关算尽。他表面不闻不问,私下却派他师弟‘金蝉’网罗百名金塞弟子,悉数指导。”
“九哥”嗤之以鼻:“这只‘金蝎’,野心倒是不小,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
蓝儿娇娇媚媚,婉转又说:“九哥只管放心,他不过是秋后蚂蚱,还能得意几日?”
“九哥”连连点头:“这个‘金蝉’武功不错,只是两面三刀,人品太差,自律尚且不能,如何育人?不用说,‘金塞门’年轻一辈,果然个个不成气候,难免后继无人。”
蓝儿娇羞一笑:就是呢,‘金蝎’心急之下,当真是饥不择食,倒会剑走偏锋,重拳推出‘金蛛’,虽是女流,却阴险歹毒。”
“九哥”啼笑皆非:“‘金蛛子’?他们当真无人可用,推出一个女人?”
蓝儿一声窃笑:“依蓝儿之见,按照惯例,女子不在应招之列。‘九哥’不如将之剔除,让他们趁早死了这份心。”
“九哥”淡淡一笑:“蓝儿放心,我自有分寸。我倒觉得可以顺水推船,这样玩着也更爽心。”
蓝儿闻言不悦:“什么分寸?什么爽心?九哥分明是迷上‘金蛛’这个妖精,少了六魄,失了七魂。”
“九哥”闻言大笑:“蓝儿,我知你爱拈酸吃醋,为区区一个蜘蛛,岂非执迷不悟?你难道不知?我是借此时机,替你拔掉眼中钉。这些年来,她狗仗人势,你没少受辱。亏你卧薪尝胆,十年磨剑。如若不然,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么多冤屈?”
蓝儿噗嗤一笑,喜乐至极:“能见九哥,蓝儿已是心满意足,何须计较什么妖精‘金蛛’?以蓝儿之见,‘金蝎’才是最大的麻烦。他又爱权,又爱财,除了暗箱操纵,还秘设赌科。”
“九哥”一声冷笑:“哦,秘设赌科?我倒听说过,只是传闻甚少,只当他们小打小闹,却不防越来越嚣张。”
蓝儿连连点头:“最近那“金蝎”似乎又缺钱花,更加丧心病狂,悄悄商量以武科进行dǔ • bó,牟取暴利。”
“九哥”大惑不解:“他已经在横征暴敛,怎会缺钱?难道已经开始招兵买马,觊觎国器?”
蓝儿娇媚一笑:“九哥别忘了,他那独子“猪头”何等败家?有这样的败家儿子,他挣得再多,也是不够花。”
“九哥”不尽惊愕:“还有这样的一对父子?一进一出,珠联璧合?”
蓝儿痴痴窃笑:“说到他的好儿子,还要感谢九哥未雨绸缪,欲擒故纵。‘金蝎’也算妻妾成群,人数简直赛过你的后宫。还是我当年我奉九哥之命,把射狼的神药偷偷掺在他的酒中。于是乎,他那些娃,不是流产,就是夭折。好容易长大一个,还是歪瓜劣枣,生过天花,得过霍乱,相貌奇丑,一无是处。当真是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九哥”面色一凛:“‘猪头’再能败,还能倾家荡产?会不会又是‘金蝎’陈仓暗度,转移财富?”
“蓝儿”似有所悟:“倒有可能,容蓝儿好生查一查,九哥且等蓝儿后话。”
“九哥”沉吟片刻,又说:“对了,蓝儿,我让你看他后背,你可曾得手?”
蓝儿闻言,哭得可真是个兰花待雨:“九哥,可别提了,那色鬼一脸道貌岸然,却是个色狂,而且一身狐臭熏死九天。他见了蓝儿,更如发情的野兽,总以为蓝儿是最好的消遣。九哥日后捉了他,定要碎尸万段。”
“九哥”闻言面色不善:“恶贼好大的胆!我岂止要将他碎尸万段?”
蓝儿更有手段:“九哥放心,蓝儿从未失身。每每将他灌醉,蓝儿都捏着鼻子仔细观看,只是,他的后背,哪有苍狼白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