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博赢的突然驾临,让奇贵妃方寸大乱,只想到火速藏匿岳箫,完全疏忽了绿芙。床上再无空地,绿芙更不知其中隐情,也不曾想过躲避。
博赢盯着绿芙,面上失态,口中惊呼:“青荷!”
瞬间,奇贵妃冒出一身冷汗,硬着头皮,连声辩解:“君上,这个孩子是新来的侍女。臣妾便是觉得她与虞美人神似,心里极是喜欢,才留在身边。”
博赢站在当地,似乎充耳不闻,一动不动,痴痴呆呆,如此怔了半晌。良久,这才收回眼神,却是一片寂寥之色,显是十分失落。
他再吩咐紫逍、紫遥,声音满满的悲凉和苦楚:“传令下去,调派御林军,警戒迎水宫,今晚寡人在此留宿。”
奇贵妃闻听此言,想到床上的岳箫,不禁冷汗狂出。
博赢抱着奇贵妃,无限疼惜,更是大惑不解:“阿水,你怎么抖得这般厉害?”便是不放心边拥着奇贵妃向床边走近。
来到床侧,博赢探手伸向床幔,更觉怀中奇贵妃浑身战栗,不可遏制。
博赢只觉惶惶不可终日,他的手在空中凝滞,亦不敢向前。
时间凝滞,空间凝滞,万物凝滞。
厄运将至,无可奈何,无可解脱。
陡然间,忽听一声开山劈石办的破空之声,一柄风起云涌、厚背薄刃、锋锐异常的“伏波剑”,毫无征兆地直刺向博赢后心。
博赢心中猛然一惊,护着奇贵妃急速向旁纵跃。眼角瞥见一道黑影,手持“伏波剑”,闪电般追袭而上。
急切间,博赢左手将奇贵妃抛向墙角,身形略侧,右手一掠,达摩神掌骇电辟出,口中惊呼:“寒浪!你怎出现在此地?”
那道黑影正是寒浪,他毫不示弱,左手“伏波神掌”,电光火石般当胸猛击而来。杀妻之仇,让他恨极了博赢,出招极狠,只欲杀之而后快。
博赢适才曾与岳箫对掌,表面虽无大碍,内里都是气血翻涌,真气大亏。眼见敌人强悍无极,再不敢运功硬接,急速撤掌纵跃。
不料,寒浪心念大仇,全然不顾性命,更似早有先见之明,看似全力出击,实则中途变招,居然比博赢还快上三分。
他适才那一掌,只是引开博赢上当。但听一声冷笑,他已身形飘卷,如波浪翻转,瞬间腾空,横剑当胸,右手“伏波剑”即刻圈转,骇浪般翻腾而来,直击博赢小腹,这一招迅疾之至,却是虚中有实。
“神农双刀”护主心切,各持利刃,挺身而上,口中疾呼:“寒浪逆贼,休伤我主!”
危急关头,“魁星双锏”更是合身纵扑,一声惊呼:“君上小心!逆贼受死!”。
哪料到,寒浪足尖起处,势如飘风,一招“随波逐流”,诡异钻过“双刀”、“双锏”之间的空挡,左手伏波掌惊涛骇浪般,奔着博赢再次拍出。
寝殿毕竟空间狭小,博赢已被逼至墙角,实在退无可退,只是仗着身手沉稳老辣,以攻为守,陡然出招,拍掌径袭寒浪。行至中途,博赢心念一动,突然改拍为掠,手掌顺着剑锋一抹而下,径削抓着寒浪手握剑柄手指。
寒浪身法极是诡异,身形飞涛般直飞而起,陡然间使出绝招“一波三折”。先后极速飞出左右脚,将“魁星双锏”分踢两侧。继而奋起毕生之力,左掌右剑,直击博赢:“还我爱妻命来!”
眼见寒浪以命相搏,双目尽裂,似嗜血狂狮,武功身法邪门险恶异常,博赢心下无极惊骇。好在他久经沙场,经验老道。危急中足尖点地,腾空而起,翻掌相迎,达摩神掌,自上而下,奋力出击。
恰在此时,博砚如飞而至,眼见父君险象环生,危机中大喝一声:“休伤我父!”更是奋不顾身,闯在博赢侧翼,拼尽全力,硬生生接过寒浪一掌。
博砚虽然了得,功力却无法与寒浪匹敌。好在博赢身手不凡,泻去了寒浪的一半剑势和掌力。尽管如此,博砚仍然歪了两歪,晃了两晃,一股鲜血直喷出来。
寒浪陡觉两股巨力,奔泻而来,惊骇之下,狠命相抵,直逼得他身子一晃,向后跃开丈余。瞬间气血翻涌,虚汗狂出。
“神农双刀”、“魁星双锏”一声惊呼,同时抢上,将寒浪团团围住。
博赢身在半空,眼见儿子在对掌中失利,不禁又痛又急:“砚儿,小心!”悲愤至极,杀机四起:“寒浪!今日定让尔有来无回!”。
他身体尚未落地,但觉背后冰凉,显是在无意之中被人抓住后心。震惊之下,博赢急速回头,但见一双冷眸,如寒箭严霜。
定睛再看,一位身穿白衣,头戴白纱的女子,似曾相识,已是赫然眼前。
她来的毫无先兆,不仅如此,刹那之间,那冰霜寒雪化为一汪春泉,继而,那双妙目,横波流转,温情似水,笑盈盈向着他笑看。
博赢只觉心神一阵摇曳,眼前一片恍惚。心醉神迷之中,那双妙目变成了青荷的美眸,对他甜甜一笑:“阿赢,这些年来,我虽身在蜀国,却甚是寂寞。你美人在侧,可还记着我?”
博赢闻言喉头作梗,眼泪夺眶而出:“青荷,当然。”
她将他紧紧抱在怀中:“阿赢,我记得,你曾对我说:“浮世三千,我爱其三,日、月、荷,日为朝,月为暮,荷为朝朝暮暮!”我日日夜夜想你念你,你却不肯相顾!”
博赢闻听此言,心中一痛,只觉万箭穿心。
她温热的小嘴,贴上他冰冷的双唇:“阿赢,九年来我一直心存疑问,蜀陵山那晚默默无言抱着我的,是不是你?可是,你因何不出声?你难道不知,我从头到尾只爱你一个?我傻难道你也傻?一直看不懂我的真心?”
说话之间,她轻解罗衣,委身而上,荷臂一如既往,水嫩冰滑;荷躯千娇百媚,不尽妖娆;荷心玉质冰凉,泉涌如流;荷廊曲径通幽,婉转含香:“我还记得你当年做的诗:“月暗风寒玉藕凉,云遮帐暖碧莲畅。绿芙红蕖青嶂远,菡萏含苞影成双。锁烟裹雾娇荷露,巴山夜雨梦荷香”。阿赢,我也给你做了《荷开盈盈》,我弹与你听,可好?”
不过片刻,琴音缠绵悱恻,清幽哀怨,如泣如诉;凄婉流转,绕耳不绝。
博赢闻听如此靡靡之声,如同被勾魂摄魄,身心成魔:“我怎会看到青荷?”恍恍惚惚,又有所悟:“我难道中了‘神农摄魂术’?神农门人怎会与寒浪同流合污?”明知对方是敌非友,却深陷其中,根本难以自控。
再说笛龙,激烈的打斗声,将他惊醒。他急切坐起身来,一眼看到慕兰睡在厚厚的棉被里,小脸儿已是红润如初,略略放心。又见身侧多出一个独臂人,正在盘膝打坐。但见他头顶雾气昭昭,满头冷汗淋淋,似乎内伤不轻。
更闻刀剑争鸣之声,到处都是杀气四射。笛龙带着满心疑惑,轻掀幔帐,向外观瞧,但见众人酣斗,激烈异常。
绿芙独自瑟缩在角落,满心关切,一脸忧色。
笛龙跃出幔帐,绿芙见他安然无恙,面露喜色,三言两语,说明实情。
二人缩在墙角,惦记伤重的晴颜,有心便走,又替奇水母子担忧。本就忧心,陡见博砚替父接招,身受掌伤,与此同时,博赢又被白衣蒙纱女子施展“神农摄魄神功”迷了心智,出其不意被其俘获。
众人都在一片魔音之中懵懂,忽见人影一闪,那女子挟持博赢,已是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句狠绝之言,传在耳边,吓得众人三魂出窍:“想博赢活命,拿岳箫来换!”
直到此时,众人方有所悟:“此女舍命救护岳箫,难道她便是飞筝?”
奇水忧急如焚,不顾性命,率众狂追而出。
追在最前方的,却是寒浪,十八年来,血海深仇,一时一刻不曾忘记,今日便是报仇的最佳时机。
笛龙眼见奇水母子有难,急速从怀中掏出“三合神草”,交给绿芙:“绿芙,速速出宫,救护晴颜;我去救护愽砚母子。”
绿芙将救命神草小心翼翼揣在怀里,一把拉住笛龙:“不,笛龙,要走咱们一起走,要留咱一起留!”
笛龙眼见妹妹一脸忧色,不由心下爱怜:“晴颜危急,你且速去。大殿下数次救护你我,他母子有难,我不能坐视不管。救人、报恩,你我分而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