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太太斜睨她一眼,颇有点老小孩儿式的傲娇:“先不是还在墙角装委屈,这会儿怎么不装了?昨儿的事,心里头不痛快了,连祖母都不亲了,嗯?倒也不必开口便说搅扰,横竖我是个老东西了,觉少,躺也是白躺,不如早些起来,看我孙女的脸色,是不是?”
季樱暗里吐了吐舌头,也不敢顶嘴,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脱了鞋就往罗汉榻上爬,从金锭手中接过梳子给季老太太梳头,笨手笨脚地挽了个歪歪斜斜的髻,居然也好意思自夸“瞧着还不错呀”,又管金锭要抹额,作势替季老太太戴上。
“给我滚一边儿去,瞧瞧你梳得这叫什么东西,比那狗啃的还不如!”
季老太太抬眼对着铜镜里的自己一瞧,再绷不住,一头笑,一头骂出声来,回身摁着季樱狠狠拍了两下,将梳子和抹额一并夺了丢还给金锭:“叫人瞧见我这样,怕是以为昨夜一场闹腾,我气得失心疯了!还不滚下去坐好,不许瞎折腾!”
季樱这才扁扁嘴,爬下罗汉榻,规规矩矩地挨边儿坐了:“祖母嫌我笨。”
“你这话可说反了。”
季老太太轻哼:“怕是你嫌弃我这老太太眼瞎心糊涂吧?”
指指桌上冒着热气的碗:“特为你炖的燕窝,为什么不吃?怕我给你下药怎的?”
季樱也不答话,耷拉着脑袋只管摆弄手指头,好半晌,方才小声嘀咕:“那……孙女确实有点委屈的。”
“嗬!”
一句话又把季老太太给逗笑了:“你还挺诚实!既这样,就更该好生吃东西,心里委屈,难不成连肠儿肚儿也要跟着一块儿委屈?回头再因为这个病了,岂不更称了我的心?”
说着便让人将那碗燕窝捧到季樱跟前:“趁早给我踏踏实实吃了,敢剩一点儿,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整宿没睡好,晨间又起得早,季樱这辰光的确是有些饿了,接了碗,拿勺子在里头胡乱搅和了一通,也便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
季老太太这才满意了,回头吩咐金锭:“让人摆饭吧,她光吃这个也不成,总归得有点饱肚子的吃食。我记着她跟她四叔都喜欢巷子外头那小摊儿上的油饼和豆腐脑,那玩意平时我也不许他们多吃,今儿打发人去买点回来。”
说到这里,瞥季樱一眼,调门提高:“谁叫我得罪了这小破丫头?不得投其所好,让她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