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尉走了,
走的既不安详,也不瞑目。
血腥味充满了卧室,
仿佛就连空气中都带着血色。
夭折!
横死!
这可怕的两个字眼,被尚且年少,还未来得及见识这花花世界的小艾尉诠释的淋漓尽致。
小石凯哭了,
很伤心,
却又带着一丝宁静。
屋里的众人仿佛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还未来得及好好的告别,
人,
就这么没了。
写遗嘱,对于孩童来说是个非常忌讳的事情,尤其是保守的中国,对于这种犯忌讳的事情更是不受待见。
艾尉曾经写过,
却被院长撕了,
他说:
“我把你们辛辛苦苦拉扯大,不是让你们去死的!”
那天,院长的眼眶通红,更是被艾尉气的胃疼。
这天,艾尉的药早就吃完了,却没有人发现,仿佛默认了这个决定。
小石凯一拳砸在床铺的铁架上,对身后的阿姨怒吼道:“艾尉的药吃光了,为什么不去买?我们就算饿几顿,一天只吃两顿饭,我们也无怨,为何不给艾尉买药!”
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妇人一声叹息,一边收拾艾尉还温热的尸身,一边说道:
“你们说的轻巧,你知道这药有多贵吗?就算有基金会的补助,也要好大一笔钱才能买到,岂是一顿饭就能节省下来的。
咱们院里,除了艾尉还有好几个小朋友都是患有先天疾病这种不治之症,你以为我们的收入就够吗?
实话和你们说吧,这孤儿院开了十多年,接受的大多都是一些患有严重先天缺憾的小孩子,没多少人愿意领养这些天生的药篓子,一个照顾不好,就一命呜呼了,到时候还没享受几天天伦之乐,就得办丧事。”
妇人抱着艾尉的尸身走出房间,一群孩子也跟着走了出来,自发的送艾尉最后一程。
妇人紧接着道:“你们这些孩子为什么没人要?为什么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是因为穷吗?
不是,
咱们这里又不是山沟沟,谁家还养不起个孩子呀,
都是因为你们这些病篓子,还未出生或者刚出生时就被检查出了不治之症,大多活不过成年,才把你们遗弃的。”
这话说的相当冰冷刺骨,可孩子们并未因此感到多少反感,显然,他们早就对这个真相有所猜测了。
“我也不瞒你们,你们这些孤儿会得到国家的补助,每人每个月能得到七百多块钱的孤儿补助金听说来年能涨到一千块。
别忙着兴奋,你们知道你们每个人每个月要花多少钱吗?
俗话说得好,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们这些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算一个个病秧秧的,那饭量也少不了多少,光是伙食费就得五六百,穿衣上,时不时的能有基金会送一些旧衣服过来,能节省一些,就算五十块钱好了,你们这些孩子成天到处耍,一不留神就感冒发烧了,这感冒药钱就得三四十。
每个月的水费,电费这些都不算,光是每个冬季的取暖,就要花一大笔钱来采购煤炭和柴火,还好咱们
用的是火炉取暖,这要是用暖气的话会更费钱!
你们不当家不知油盐贵,衣食住行哪一方面不需要用钱?光这区区七百块钱够干啥的?你们知道这买药的钱是从哪来的吗?”
一个小朋友说道:“不是我们每天做零活赚的吗?”
“二憨你先别说话。”
妇人将艾尉抱上一个木质的小推车,又找了个白布将艾尉盖上,裹好,坐在推车的轱辘上,说道:
“就你们每天做的那些零活,只能足够药钱开支的一半,根本就不足以日常的开销啊。”
阿姨坐在推车上等着殡仪馆的人员来接,一众孩子们,也都聚拢在院子里,坐在柴火垛上,听阿姨的絮叨。
小石凯和小石天也同样如此,或许是因为熟悉了这种死别,所以除了一开始的伤心难过外,现在已经平静很多了。
“你们的药钱,都是我们自发从工资就拿出来补上的。”
“阿姨,你们的工资是院长发的吗?”
“切,他那个老抠门鬼怎么可能给我们发工资,我们这些人的工资都是从民政局那里领的,就连你们的院长,也是这样,都是打工的,只不过他比我们官大罢了。”
“阿姨,你们的工资有多少呀。”
“我的工资都有一千五呢!你们院长有两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