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长屿,悠长的钟声响彻,便见各方弟子纷纷往中央主殿赶去。
待一炷香后,钟声停止,琉光殿内已聚齐了长屿掌门长老及众弟子。
长屿的警戒玄钟已经好久未曾响过,上一次还是兽潮来袭,紧急召集人手抵抗之时。
此时突然响起,在场人无不心头升起不详的预感。
其实在两百年间的某次兽潮中,长屿的众多建筑几近全毁,如今的琉光殿,也是后来重建,虽然与原来的相差无几,却多少缺了分岁月的沉淀。
人多了,硕大的殿内难免有些细碎的声音,当上位的濯孟之有了动作,拿出一方蓝色飞鹤传书时,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瞩目之下,濯孟之将传书随手递给身边的逍遥子,轻闭上了眼。
逍遥子低头看着传书内容,面色渐渐沉凝起来,口中吐出传书上令人沉重的字眼,“兽潮已临,现于北荒,数量空前,大乱将临……”
话音落,殿内方才还较为轻松的氛围顿时陷入沉寂。
相较两百年前缩水近一半的长老们面色皆是深沉,弟子们则有的浮现沉痛,有的露出恐惧。
兽潮,是玄冥界不论修士凡人,亦或仙门散人,都深恶痛绝的存在,每一次的出现,都带着浓重而惨烈的血腥。
无人能独善其身,无处可高枕无忧。
向来急性子的菊院院长坤元子看了眼下手空着的座位,左右望了望实在没看到人,忍不住开口,“掌门,此信息可经过证实?五师弟人呢?”
飞鹤传书上的气息来源与他们朝夕相处数百年的萱院院长兮伯君,这个他们自然能分辨出来,只是,对方人为何未闻钟而来?
濯孟之睁开双眼,眸中是众人眼中不论何时都凝着坚冰的冷冽,“此消息确为兮伯君不久前传递于我的信息,在我收到此信息后,欲召兮伯君证实,却发现已经失去了对方的气息,甚至连魂灯都变得异常黯淡。”
闻言,在场之人,尤其是与兮伯君关系更亲近的几位院长,面色顿时难看起来。
只是没人发现,掌门旁边的大长老,也就是梅苑院长逍冯子,在听闻兮伯君的消息后,格外幽深的眸色。
一旦出现魂灯黯淡,一惯会被默认是灯主被重伤导致,秀宁君不由忧虑着反问:“不可能啊,我的感知中五师弟都未曾离开长屿,如何发生的意外?”
濯孟之环望四周,锐利的冷眸观察着其他人的表情,“其实魂灯黯淡,并不意味着他正虚弱,还有另外一种虽然微乎其微,却又存在的可能。”
在场明白此话之人心中一咯噔,嘴快的坤元子发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惑,“意思是说……五师弟已经不在此界了?!”
魂灯黯淡,除了重伤濒危之外,便只能是灯主已到达连魂灯都无法感应的玄冥界外了。
无人能给予肯定答复,大殿中再次鸦雀无声。
濯孟之在静寂中开口,“五师弟发生了何种意外,我们无法准确判断,但是我们不能浪费他冒险传递我们的消息。如今的当务之急,应当利用他苦心为我们争取的先机,赶紧做出应对兽潮的准备。”
逍冯子点头,沉着道:“没错,此次兽潮罕见从北荒出现,所图必然极大。”
说着,逍冯子转头看了濯孟之一眼,眸中精光闪现,他明白濯孟之敲响玄钟召集弟子的想法,只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让此时的长屿重新“活过来”。
逍冯子猛的站起来,长袍一甩,气势磅礴,冲下方陷入低迷压抑中的弟子高声道:“在此之前,有个对我们长屿天大的好消息需要宣布。”
兮伯君生死不知,兽潮将至,现在还有什么好消息?坤元子与秀泞君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唯独上位的濯孟之,冷峻面容上看不出神色。
见所有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逍冯子抚着下巴长顺的胡须,气定神闲朗声开口,“如今,我们掌门已经重回洞玄巅峰,恢复至化虚之境!”
“轰!”
下方顿时像炸开了一锅粥,压抑低沉之色瞬间一扫而空,弟子们纷纷露出欣喜之色,有的甚至喜极而泣。
长屿从仙门榜的跌落,正是濯孟之两百年前渡劫失败,走火入魔,修为倒跌开始。
一代剑神从云巅跌落,连带着的便是长屿也一朝从高峰滚入了尘埃,受尽仙门其他门派的白眼与欺压。
两百年来,弟子们非常能感受到他们在仙门地位的落差,从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无法适应。
墙倒众人推,何况曾经的长屿身处高位,少不了对外盛气凌人之事,自然被看足了笑话。
因为长屿除了濯孟之,还是有逍冯子几个洞虚境强者在,倒不至于被围攻瓜分,排挤却在所难免。
也因长屿地位的下降,许多被长屿声名吸引而来的客卿长老跟弟子们,因有其他关系而另寻出路,不过,这对曾经硕大冗重的长屿来说,未必是件坏事……
正如逍冯子所料,濯孟之这根顶梁柱的重新站立,果然让长屿低迷沉郁的士气高涨起来,整个面貌焕然一新。
“师兄,恭喜。”秀泞君道出由衷的祝贺,心中压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轻松了几分。
轻点着头,濯孟之脸上是惯常的冷若冰霜。
这些年濯孟之时间几乎都在闭关疗伤,长屿事物都丢给了逍冯子他们,接触的也一直是逍冯子,是以除了逍冯子,其他人对濯孟之的情况知之甚少。
而今听到濯孟之的恢复,对长屿上下来说,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天大好消息。
“终于让我等到今天了!”相比秀宁君的含蓄,坤元子表达高兴的方式则坦直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