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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残霞照似融 2(1 / 2)

马车驶过街道,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汴京的中心驶向汴京的心脏——皇城。奇怪,越是汴京生命的起源,一切的最终点,却越是人烟稀少,戒备渐渐森严,整个汴京从外到内,是从荒芜逐渐变得热闹,到了最繁华的顶点又戛然而止,迅速地往中间衰败下去,到了堪比荒芜边境更为清冷的皇城。他们正在往这个地方驶去。

此时马车正驶过一道桥,猛地颠簸了一下。

“啊!”

赵佶的一声惊呼,又将苏灿从沉思之中往回拉到现实。苏灿也随着他的呼号而浑身一震,他回过头道:“你怎么了?”

“我……我……”赵佶坐起身来,左手握拳压在胸口,胸膛惊魂未定地上下起伏,可以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音,然而他从醉酒之中醒来,状态依旧是醉醺醺不清醒的,他一手点着车夫的后脑勺,断断续续道,“你……你转过来。我梦见你了,我刚才在梦里看见你了。我是不是见过你,在昨天晚上?”

车夫正在驾车,脑袋还未来得及转回来。赵佶加大了声音,怒喝道,“你转过来!”

“现在转过来很危险的。别急啊。”苏灿抬头对车夫道,“你在旁边停一停吧,反正也快要到皇宫了。”

“不碍事,不碍事。”车夫笑道,“我会把你们送到约定好的地方的。还有,这地方其实也没什么东西的,不妨碍我驾车……既然小王爷想要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马车往前奔驰着,而车夫回过头看着赵佶。布条遮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而这双眼睛的眼神极其疯狂且熟悉——对赵佶而言。只是这一眼,就让赵佶无意识地浑身发抖了。

“你、你——”赵佶声音颤抖道,“你把这些布拉下来,我要看到你的脸!”

苏灿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总觉得事情有些严峻,于是他手伸向腰后摸刀。刀彻骨地寒上来。

车夫叹了口气,复笑道:“小王爷这么说,我也不得不这样做了。我脸上有伤哦,如果吓到两位了,请不要怪罪。”

“少废话。”赵佶咬牙,声音干脆不容置疑道,“快点。”他难得地在这醉醺醺之中保持了凌厉,这是非常罕见的,因为他要看到车夫的脸。他看着车夫将脸上的包巾往下扯,扯的时候有粘稠的皮肉分离声,听得人一寒;苏灿更警觉,眼神如刀地看过去,而在车夫彻底露出整张脸的时候,他的眼刀停住了。

不需要刀割,因为他的脸上就有刀痕,自左边额头到右边嘴角,将整张脸划作两半,他说话的时候,整张脸就扭曲起来,伤疤撑开,露出鲜红的内里——

这是一张赵佶再熟悉也不过了的脸,是他在昨天晚上所遇到的第一个噩梦,那从水中浮现的杀机,要置他于死地的第一个人!

“是你……果然是你。”赵佶喃喃道,“水蜘蛛,你不是死了吗?这怎么可能啊……”

苏灿也是知道水蜘蛛是什么人的,听闻赵佶此言更是一惊。他将短剑从背后抽出来,蓄势待发。而车依旧在行进,马儿跑得很快,周围的景色迅速地往后退去,实际上这行进的车,反倒是一个小小的、不可侵犯的宇宙,即使周围有人想来帮忙,都很难轻易突破进来。该死。

然而车夫却笑了,他笑得无辜,道:“小王爷,你在说什么呢,是不是做噩梦记混了,我根本就不认得你呀……”

赵佶吼道:“我记得你!这道伤疤,这个眼神……就算你烧成了灰,我都认得你,你昨天就已经死了!”

他颤抖着,低下头去看他的腿,他记得水蜘蛛没有腿,就只有钢筋铁索制成的下半个身子,常年浸淫在水中——啊,他真的没有腿,风吹开他的裤管空空荡荡,只余下两条钢筋连着靴子踩在马鞍上。

“天、天哪。水蜘蛛,怎么会是……”赵佶喃喃着,恐惧蔓延上来,他连说话都不能保证流畅完整,而苏灿已经准备出手了。他慢慢地立起身,看着车夫,右手执剑,展后仰上,随时可以抽出如上九天揽月,一刀结果他——毕竟他可是带御器械苏灿,对付一个水蜘蛛还是绰绰有余。

车夫此刻却示弱一般地笑道:“小王爷,你看来是真的醉得不轻呢。你昨天有没有哦喝醉,我不知道。但你今天有没有喝醉,我是一清二楚的呀。所以,就算是你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我也觉得是‘这一刻在做梦’来得更可信些。”

“得了吧,就你这张开了花的丑脸,眼神再无辜都要吓死人,根本毫无说服力。”苏灿咬牙冷笑道,“但是,我可是听命于端王殿下的哦。如果端王殿下认定你是个危险人物,我不管他是不是喝醉了,也不会管他是怎么想的。他只要一声令下,我就格杀勿论。”

马车又震了一下,车上三人再次集体一颠,赵佶恐惧得几乎背过气去,狂拍自己胸口以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些,剩下两人则是波澜不惊的样子,毕竟也是江湖老手了,越是狂风骤浪就越是要冷静下来,又或者——

车夫转过头去,将缰绳一拉,吁的一声,将马头扭转方向,马车掉头飞驰,从一块大石头旁拐了弯擦身而过,免于马车的粉身碎骨,他边笑边叹道:“哎,马再聪明,到底还是个牲口,走陌生的路还是会慌啊……”

车夫完全没有“被识破”的惊惶,也毫无迎战的自觉。他仿佛只是接了口,配合赵佶开了个可怕的玩笑,然而本质工作才是更为要紧的,他可以做一个优秀的戏子,但他首先也要驾好这辆车,把他俩安全送达目的地。咦?

——难道他长得与赵佶所说的“水蜘蛛”一模一样,只是一个巧合?

赵佶依旧紧张到浑身的每一根毛发都几乎竖起来了。他像一只受惊的小兽,稍微的一点刺激就会让他爆发——然而他又缺乏了攻击的能力,很大的概率他会怕得失去意识而倒在地上装死,将自己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中。这是苏灿所担心的。

但是苏灿更关心的,暂时不是这个。

苏灿试探地问车夫道:“你不是水蜘蛛吗?”他盯着车夫的后脑勺,在寒风凛冽之中,似乎那一颗圆圆的头正在不断颤抖。

赵佶抢先跳起来辩驳,怒吼道:“他怎么不是了?他的脸,我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水蜘蛛的脸,伤疤的位置一模一样,笑的时候也一模一样,就是他,我不会记错,他就是水蜘蛛啊——”

在赵佶说话的时候,苏灿听到了诡异的嘎吱嘎吱声,像是什么东西爆破了又重新组合,在一点一点地生长和重塑。他警觉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觅着,发现它的来源正是车夫本身,来源于他们所不能看见的前方,他的正脸,似乎正在起什么样的变化。

马车继续行进着,苏灿的剑刺进车座后的靠背里。他死死地盯着车夫的脸,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回过头来。

从左边额头到右边嘴角的伤痕似乎消失不见了。

甚至,连他的脸的轮廓,以至于肤色,也都改变了。

声音渐渐终止。声音不复存在。车夫再一次转过头。

——飞魍的脸。飞魍正在微笑,他不成人形的脸和皮肤裂开成花朵状,像是新鲜的鱼的深红色的鳃,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华阳教的人……”苏灿缓缓道,“你是华阳教的人,对不对?”

赵佶颤抖着道:“师、师父……”

不会的。他亲眼看着师父死在自己面前,而此刻正回头朝着自己笑——真是shā • rén莫过诛心,恐怖到难以言喻。

苏灿这下跳起来了,直接拔剑起身蹿过去,怒喝道:“你少给我在这里装神弄鬼!水蜘蛛我不知道,但是飞魍绝不可能踏出天牢一步!”

赵佶看了他一眼,略一停顿,又因为酒精和精神上的双重刺激而变得昏沉和脆弱,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拼命摇头男男女女道:“我昨天是在做梦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怎么会有、怎么会有这样痛苦的梦啊?”

“喂!……”苏灿道,“你醒醒,端王殿下!赵佶!”他一剑过去,车夫笑着往旁边一斜,剑刺了个空。

苏灿一愣,道:“怎么可能?我的攻击,绝不可能歪斜掉。”

“对呀,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了这么多不可能的事情呢?在梦里,一切都是倾斜的,你看着它的时候它似乎在这里出现,可你去抓,却又抓不到,是虚幻的蝴蝶,是镜花水月……”车夫再次躲过苏灿的好几次袭击,不慌不忙地看着他,微笑道,“说不定,是因为你们现在在做梦哦。”

苏灿皱眉道:“不可能啊,照理说,鸣心的能力并没有完全恢复,我也没有看她的眼睛,怎么会坠入梦里呢?”

车夫顶着飞魍的那张脸,看了他一阵,大笑起来,道:“鸣心?你知道那孩子?她和我们不一样,她要可怕得多。你和她交过手?果然还是受了不小的冲击,你这是把我当成梦中的一部分了吗?不对,不对,我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你所看见的‘我’被施以了幻觉,而这一种幻觉就产生于——申王殿下手下的陆时萩,你认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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